陳平川卻不動聲色地反擊。
“燕兄所言極是?!?/p>
“吏部選賢任能,乃國之重器,責任之大,關(guān)乎國運興衰。正因如此,才最是考驗主事之人的眼光與德行?!?/p>
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燕世藩身上,那眼神寒冷如冰,“可千萬不能把那些品行不端、才學疏漏、只知投機鉆營的無恥之輩選了上來。否則,便是誤國誤民,是我大業(yè)朝的千古罪人!”
他語氣誠懇,像是在真心實意地提醒。
“燕兄如今身居要職,肩上擔子不輕,選人時可要擦亮眼睛,仔細分辨,萬萬不能徇私舞弊,辜負了圣上的信任啊?!?/p>
這一番話,聽著正常,但句句都在指著嚴世蕃的鼻子罵!
罵他就是那個“品行不端、才學疏漏”的無恥之輩,是靠著家里徇私舞弊,才混進吏部的!
“你……你!”燕世藩也不傻,自然能聽出陳平川話里的弦外之音。
陳平川不再理會嚴世蕃,與慕容修做最后的道別,兩人向著不同方向分別而走,留給嚴世蕃一個瀟灑的背影。
“可惡!可惡!”嚴世蕃無能狂怒,發(fā)誓一定要讓陳平川吃盡苦頭!
翰林院內(nèi),古柏參天,枝干虬結(jié),四周空曠寂靜,一派莊嚴肅穆。
陳平川很快便在編撰廳見到了同科的另外兩位天之驕子。
榜眼歐陽銳,面容嚴肅,身形瘦削,即便站著,手中也捧著一卷書,活像個行走的書櫥。
他只是從書卷上抬起眼皮,對陳平川微微頷首致意,便立刻低頭看書,眼神里閃過不屑,他對陳平川那篇驚世駭俗、不合章法的策論頗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萬事皆有規(guī)矩法度,陳平川的“奇思妙想”不過是嘩眾取寵的歪門邪道,根本無法實施。
探花林錦玉則完全是另一番模樣,面如冠玉,目含秋波,一身剪裁得體的官袍更襯得他風流倜儻。
他見人便帶三分笑,熱情地迎上前來拱手:“陳兄,久仰大名!你在殿上的那篇策論,我等拜讀之后,皆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日后你我同僚,還請多多指教?!?/p>
他態(tài)度熟絡自然,言語間滴水不漏,既捧了陳平川,又顯得自己謙遜有禮,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正當三人寒暄之際,一個內(nèi)侍走了過來,對著三人一躬身。
“三位,掌院孫學士請你們過去一趟?!?/p>
翰林院掌院學士,孫承志,也是陳平川的頂頭上司。
他端坐在紫檀木書案之后,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只是那笑意如浮萍,絲毫未曾抵達眼底。
“三位來了,快,賜座。”
等陳平川三人落座,孫承志首先看向了陳平川。
他贊揚陳平川文采斐然,乃國之棟梁,隨即話鋒陡然一轉(zhuǎn)。
“陳狀元的那篇殿試策論,本官也拜讀了,當真是石破天驚,振聾發(fā)聵啊?!彼龡l斯理地呷了口茶,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陳平川,“可見狀元郎是經(jīng)世致用的大才,非我等尋常書生可比。讓你去做那些尋常的修書編典工作,倒是屈才了?!?/p>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慢悠悠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