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淵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穆清影的神魂之上。
她那用無數(shù)次生死磨礪出的鋼鐵意志,寸寸斷裂。
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面容,第一次出現(xiàn)了名為“崩塌”的表情。
瞳孔,驟然收縮成一點!
心魔!
這兩個字,是她此生最大的夢魘,是她觸及圣境之前,永遠(yuǎn)無法跨越的深淵!
她鎮(zhèn)守北境,殺伐盈野,劍下堆滿了異族的尸骨。
無盡的殺戮鑄就了她“鎮(zhèn)國元帥”的威名,也同樣孕育出了啃噬她道基的心魔。
每到月圓之夜,識海之內(nèi),便是萬鬼哭嚎,億萬冤魂咆哮著撕扯她的神智,那種痛苦,比凌遲更甚。
此事,唯她自知。
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哪怕是她最敬重、最親近的女帝陛下,也只當(dāng)她是修行出了偏差,需要靜養(yǎng)。
可現(xiàn)在……
這個男人。
這個被她視作奪舍了皇子肉身的邪魔外道。
僅僅一個照面,就撕開了她用性命去守護(hù)的秘密!
她的視線,死死釘在那碗水上。
一碗再普通不過的清水,清澈得能倒映出她此刻蒼白的臉,以及臉上那無法掩飾的駭然。
但在她的神念感應(yīng)中,這碗水不對勁。
它被一層無形的“道韻”包裹著,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力量形態(tài),玄奧,至高,凌駕于她所認(rèn)知的所有規(guī)則之上。
它讓她本能地生出渺曉如塵埃的渺小感。
鳳淵看著她臉上那精彩紛呈的表情,從震驚到懷疑,再從懷疑到恐懼,最后歸于死寂。
他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端起屬于自己的那碗水,送至唇邊,動作自然。
“看來,穆帥對本座的待客之道,不太放心?!?/p>
他放下水碗,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冷宮。
“身體有恙,謹(jǐn)慎些也是應(yīng)該的?!?/p>
話音剛落,他的目光落在了穆清影的左肋處,平淡地陳述出第二個事實。
“三年前,北境冰河?!?/p>
“那一戰(zhàn),你為女帝斷后,獨自面對北蠻大薩滿?!?/p>
鳳淵的語速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節(jié)奏,每一個字都在剝離穆清影的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