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來的時候,下了一天的雪終于停歇。
承乾宮各處都點上了燈燭,廊下的宮燈,院子里的地燈也次第亮起,映著滿院的皚皚白雪,和兩棵落滿了雪的梨樹,美得仿若人間仙境。
徐清盞仍站在院中,滿目美景無心賞,視線始終望向?qū)嫷畹姆较颉?/p>
晚余的呻吟聲時不時地隨風飄入耳中,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惶恐又無力。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過鬼門關(guān),小魚在鬼門關(guān)徘徊,他除了站在這里聽著,一點忙都幫不上。
皇上好歹還能進去看一眼,他卻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長安遠在西北,上次來信還說要趕在小魚產(chǎn)期之前回京。
誰知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們好像永遠都在錯過。
萬一小魚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輩子都要就此錯過了。
他從來不信鬼神的,這一刻,他突然很想找個什么神佛拜一拜,將自己的生命獻祭給神佛,來換小魚母子平安。
他想起祁讓說小魚每年的心愿都是平安,祁讓還懷疑過那個“平安”是不是代表著“平西侯府沈長安”。
現(xiàn)在他才明白,小魚想要的,其實就是平安。
因為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愿望,對于小魚來說都是奢望。
她已經(jīng)把自己的期望放得這樣低,卻還是無法實現(xiàn),仿佛世間所有的神佛都遺棄了她。
眼眶酸澀難耐,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溢出來。
徐清盞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天放晴了,一輪圓月穿透烏蒙蒙的云層,將盈盈清輝灑落大地,與白雪交相輝映,格外的明亮。
天晴了,月亮也是圓的,這應(yīng)該,是個好兆頭吧?他出神地想。
產(chǎn)房里的動靜時大時小,外面的人干著急沒辦法,里面的人眼睜睜瞧著產(chǎn)婦受罪,更是心如油煎。
晚余耗盡了體力,在疼痛和困倦的雙重折磨下,意識越來越渙散,扎銀針喝參湯都不能再讓她提起精神,眼睛快要睜不開。
“阿娘,好疼呀……”
“阿娘,你去哪兒了?”
“阿娘,你抱抱我好不好?”
“阿娘,我還有一年就出去了,你一定要等著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