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如刀,刮過蘇辰破敗的院落,嗚咽作響。他蜷縮在床上,單薄的被褥擋不住浸入骨髓的寒意。新添的傷口連同舊傷,如同無數(shù)螞蟻在啃噬骨肉,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幾乎沖垮他的意識。趙武那張油滑而獰惡的臉,清晰地烙印在腦海,伴隨著那聲輕蔑的“廢物”。
屈辱、憤怒、不甘……種種情緒擰成一股幾乎要勒斷脖頸的繩索。
“廢物?”蘇辰牙關(guān)緊咬,指甲深深摳進(jìn)掌心,刺痛混雜著傷痛,帶來一絲扭曲的清醒。他猛地翻身,牽扯到傷處,疼得他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
窗外,月光慘白,斜斜照進(jìn)來,將院中枯樹的影子拖得又細(xì)又長,在地上扭曲著,像窺伺的鬼魅。
他掙扎著坐起,動作牽動著渾身的痛楚,從貼身的衣物里,摸出那枚溫潤的玉佩。月光下,玉佩泛著柔和的光澤,那是父母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也是支撐他咽下所有苦楚的微光。指尖微顫,一絲微弱的靈力探入其中,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抽離,意識被猛地拽入那片熟悉的灰白空間。
依舊是龜裂枯寂的大地,死氣沉沉,仿佛凝固了萬古時光??删驮谶@片絕望荒蕪的中心,那幾株破土而出的嫩綠幼苗,卻迎著無形的風(fēng),倔強挺立。細(xì)嫩的葉片舒展著,在那一片灰敗中,漾開令人心顫的生機。
蘇辰的心,像是被這抹綠意熨帖過,白天積攢的憤懣與此刻身體的劇痛,都奇異地減輕了些許。他小心翼翼地,將白天忍著痛楚、偷偷藏下的幾粒不知名的草籽,埋入幼苗旁的龜裂土地里。他不知道它們能否在這里存活,但這片神秘空間,這幾株奇跡般的幼苗,讓他荒蕪的心底生出一種隱秘的渴望——或許,這就是他擺脫“廢物”命運的契機。
就在他凝神之際,院外陡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粗暴的喝罵,瞬間撕裂了夜的寂靜。
“給我搜!他媽的仔細(xì)點!那東西肯定藏在這廢物身上或者屋里!”
是趙武!那蠻橫又急不可耐的聲音!
蘇辰心臟驟然一縮,強烈的危機感如冰水澆頭。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下床,踉蹌著撲到破舊的木門邊,透過門板的裂縫向外望去。
月光下,趙武帶著幾個手持棍棒的外門弟子,正一腳踹開籬笆院門,兇神惡煞地闖了進(jìn)來,目光如餓狼般四下掃視,直直逼向他這間小屋。
“你們……你們要干什么?”蘇辰虛弱出聲,嗓音因疼痛而顫抖。
木門被趙武一腳踹開,他獰笑著一把揪住蘇辰的衣領(lǐng),將人粗暴地拖出來。“干什么?小子,別他娘的裝蒜!偷了東西,趕緊給老子交出來!”
“偷東西?”蘇辰故作茫然,心中卻飛速盤算,難道是那些草籽?不可能,趙武怎么會知道?
“少他媽給老子裝糊涂!”趙武攥緊蘇辰的衣領(lǐng),面目猙獰,“別以為大師姐收你為徒,就能為所欲為!星月宗,實力才是說話的本錢!你這種廢物,拜誰當(dāng)師父都沒用,骨子里就是個廢物!”
字字如刀,剜著蘇辰的心。他壓抑著怒火,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沒偷東西。”
“敬酒不吃吃罰酒!”趙武一聲冷笑,大手一揮,“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東西翻出來!”
幾個外門弟子立刻沖進(jìn)屋子,翻箱倒柜,破敗的小屋瞬間狼藉不堪。被褥被粗暴掀開,碗柜被砸爛,床板也被拆卸下來,如同強盜洗劫后的廢墟。
寒風(fēng)中,蘇辰看著被肆意破壞的“家”,屈辱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緊握雙拳,指甲再次刺破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暈開點點暗紅。
然而,屋內(nèi)屋外翻了個底朝天,最終還是一無所獲。趙武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惡狠狠地瞪著蘇辰,目光兇狠,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東西呢?藏哪兒去了?快說!”
蘇辰沉默地?fù)u了搖頭,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倔強,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好,很好!”趙武怒極反笑,猛地將蘇辰推倒在地,抬腳便狠狠踹在他的胸口?!翱磥聿唤o你點教訓(xùn),你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拳腳如驟雨般落下,砸在蘇辰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上。他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承受著這野蠻的毆打。肋骨仿佛斷裂,五臟六腑都在翻騰絞痛,每一寸肌膚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腥甜的液體涌上喉嚨,從嘴角溢出,視線漸漸模糊。
“呸!廢物東西!”趙武踹出最后一腳,一口唾沫啐在蘇辰身上,“給我看好他!再敢?;?,直接打斷他的腿!”
幾個外門弟子獰笑著應(yīng)和,簇?fù)碇w武揚長而去,留下蘇辰像條破敗的死狗,癱在狼藉不堪的院子里。
寒風(fēng)卷起地上的塵土,裹挾著血腥味,鉆入蘇辰的口鼻。他趴伏著,身體因劇痛而控制不住地顫抖,但那雙原本黯淡的眼眸深處,卻燃起了兩簇駭人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