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林硯蜷縮在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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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那鐵殼子里,后脖頸子抵著冰涼的金屬壁,能清晰地感受到機器內(nèi)部齒輪轉(zhuǎn)動的微弱震顫。褲袋里三張皺巴巴的紙幣硌得慌
——
剛?cè)〉纳钯M,紅色的百元鈔邊角卷得像曬干的海帶,現(xiàn)在看來跟廢紙也沒啥兩樣。三分鐘前他還在抱怨這破機器吞了卡又吐出來,指尖反復(fù)摩挲著卡槽邊緣的銹跡,心里罵罵咧咧盤算著要投訴銀行。這會兒外面的天已經(jīng)跟被墨水泡過似的,黑沉沉地往下壓,連風(fēng)都帶著股土腥味兒,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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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的通風(fēng)口往里鉆,凍得他鼻尖發(fā)紅。p>p>“轟隆
——”p>p>第一聲巨響炸起來時,他還以為是隔壁工地在放炮。工頭前兩天就扯著嗓子喊要拆舊樓,林硯甚至下意識看了眼手表,琢磨著這炮放得也太沒個準點了。直到第二聲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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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嗡嗡直響,防彈玻璃上爬記蛛網(wǎng)紋,他才后知后覺地抬頭
——
街對面那棟二十層的寫字樓正以一種違反物理常識的緩慢姿態(tài)傾斜,玻璃幕墻
“嘩啦啦”
碎成千萬片,陽光透過揚起的粉塵照進來,倒像是撒了把碎金子,就是這金子看著太嚇人,每一片反光里都透著死亡的冷意。p>p>“操,真塌了?”
林硯下意識摸了摸后頸,全是冷汗,黏在衣領(lǐng)上涼颼颼的。他爸以前總在飯桌上叨叨
“地殼不對勁”,說星核集團那些鉆井平臺在搞鬼,“你瞅著吧,早晚把地球捅個窟窿”。當時他正扒拉著碗里的番茄炒蛋,只當老頭是更年期胡思亂想,還頂嘴說
“人家上市公司能比你懂?”
現(xiàn)在看著馬路上裂開的大縫子,跟咧開的嘴似的往兩邊齜,才后知后覺地怕起來,后槽牙都在打顫。p>p>腳邊不知誰落下個保溫杯,天藍色的,印著
“老干部活動中心”
幾個字,剛才地震時滾到角落,這會兒還在
“咕嚕?!?/p>
轉(zhuǎn)著圈,跟個不安分的心跳似的。林硯盯著那杯子轉(zhuǎn)了三圈,突然聽見頭頂傳來
“咔吧”
一聲脆響,抬頭就看見天花板的石膏板正往下掉渣,有塊拳頭大的水泥塊
“啪”
地砸在取款機屏幕上,濺出一片火星子。屏幕瞬間黑了,只剩下殘留的電流聲
“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