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看這兩個將死之人,當然不是為了救他們,因為他們死有余辜,她只是去湊個熱鬧,看看這些惡人臨死前會是什么嘴臉,也算給受夠了隋家磋磨的隋答應(yīng)了卻一樁心愿。
隋慎言和隋玉郎被關(guān)在清寧宮最為偏僻的宮室里,按著主子娘娘的吩咐一切從簡,宮人們只在地上擺了兩張破舊的硬榻。
隋憐去的時候就瞧見父子倆一人躺在一張榻上,臉色慘白中透出青紫,身上的血好像都被吸干了,皮膚干癟得像皺了的紙黏在骨頭上,看上去就猶如從棺里爬出的僵尸般可怖。
她走到兩張榻中間,微笑著道:
“父親,弟弟,我來看你們了?!?/p>
父子倆都已經(jīng)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
隋玉郎因為早就被隋憐下了咒術(shù),他自知魂魄都已被她攥在了手心里,也清楚她絕不會放過他,內(nèi)心早就斷絕了生的希望。
倒是隋慎言眼里還殘存著強烈的求生欲,滿眼哀求似是想要對她說什么。
隋憐微微俯下身子,做出側(cè)耳聆聽的姿態(tài),“父親想吩咐女兒什么?”
隋慎言翕動著干涸的嘴唇,拼了命才發(fā)出輕如蚊蠅般的動靜,“救,救我——”
他的聲音雖然微弱,但隋憐是什么耳力,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可她卻只是做出困惑不解的神色道:
“父親還有什么遺愿嗎?您可要大點聲說,女兒聽不清啊?!?/p>
隋慎言聽到“遺愿”二字,頓時驚怒交加。
他猛然意識到,被他當做救命稻草般的女兒根本就不想救他,她比任何人都盼著他去死!
她一定是記恨著他先前在壽宴上不認她這個女兒的事,但他當時分明是被厲害的邪祟操控了意識,她不怨她自己沒用連親生父親都護不住讓邪祟下了手,怎么能反過來怪他?
不孝女,這個不孝女!
看到隋慎言變得扭曲的臉,隋憐眼里的諷意卻像磨利的刀,刀刀都剮在隋慎言的心口上。
“父親,女兒其實聽得見您在說什么?!?/p>
“您現(xiàn)在正在心里罵我是不孝女,還在詛咒我這個不孝女遭報應(yīng),將來一定不得好死?!?/p>
“可您有沒有想過,您會得此下場躺在這里等死,正是因為遭了報應(yīng)?”
隋慎言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隋憐。
雖然他說不出話,但只看他的眼神,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他憑什么遭報應(yīng)?
即便惡事做盡,可這個惡人卻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他做的事都是順應(yīng)著天理倫常,不是他害人可惡,是被他害死的人該死。
他霸占原配夫人顧氏的嫁妝,往顧氏的飯菜里下毒,冷眼旁觀顧氏一日日的憔悴消瘦,看著這個本來如花似玉的女人油盡燈枯,在對方還沒咽氣的時候就抬了青樓女子進門。
顧氏是被他活生生磋磨死的,可他只覺得顧氏是個生不出兒子的廢物,擋了他的路就活該這個下場。
他抬進家門做繼室的吳嬌娘倒是給他生了兒子,他也寵了這女人許多年,吳嬌娘還以為她這一輩子在隋家都高枕無憂了,卻沒料到隋慎言對她下手的時候,比對原配還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