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廳長桌用著飯的幾人,隨著掌印頓停動作也都停下筷,屋內視線朝院中齊聚。
祁聿感知視線,膝蓋一轉,朝向膳廳。
打著哈欠磕頭,端端正正伏地請罪:“翁父,兒子昨日行事狂悖亂典、當街戲弄監(jiān)生,特來請罪?!?/p>
“皇爺如何處置奴婢?!?/p>
劉栩看著人還沒睡醒,提筷又進幾口粥。
晾他半刻才慢悠悠張口:“神武門前站枷一日,三十杖?!?/p>
伏地半刻動作卡死身上各處酸僵關節(jié),祁聿醒神不少,再磕頭:“謝主隆恩,謝翁父為奴婢容情?!?/p>
第一個頭本該朝養(yǎng)心殿叩,她懶得動,就第一個朝北向歪了半寸,兩個‘一并’朝劉栩磕盡。
祁聿腔調一轉:“翁父,兒子能用口膳么,昨日拿人陪指揮使刑訊一夜,才睡了半個時辰?!?/p>
宮門前負重枷被禁軍跟狗一樣牽著游街一日,另加三十杖,仿佛這些刑罰加諸在旁人身上樣,祁聿半點情緒起伏都沒有。
廳內陳秉筆定神看他,祁聿寡廉鮮恥,戲學子于街,不恩天子、大逆不道。人活脫往那一站就是周遭死罪加身,但是條好狗。
他以秉筆之上的目光瞧人,祁聿實在可用。
祁聿一年多半孱弱在吃藥,尚不知壽限。就他破身子撐到現(xiàn)在不容易,劉栩抬手施恩讓人進來用。
祁聿掃衣起身,迷迷瞪瞪跨進膳廳,一陣肉糜香粥夾著白面餅清甜,她自覺走到離劉栩最遠的位置走。
還沒坐,身旁幾位秉筆隨堂開始擠挪位置,當是遇到災神,給她留了好大一片空。
劉栩從碗沿瞧祁聿一眼:“又睡詔獄牢房了?你看自己袖子上沾的血,清早讓我瞧見這個,晦氣。”
她低頭瞧見左手半個小臂浸透了血,干透了,腥氣這才要命得往鼻子里鉆。
祁聿笑笑,粗魯將袖口往里折,露出半截細白手腕,亮堂堂上桌夾菜。
“嗯。那里睡得踏實?!?/p>
這句話在場無人茍同,她頓時遭了不少白眼。
跟他同級的另一位隨堂吃干凈碗,輕飄飄啟唇:“不是我曉得詔獄手段就信你鬼話了?!?/p>
詔獄盡是活骨背皮的死人,罪人每時每刻千百種刑拘加身、落皮脫骨是常態(tài)。常人往里走半步都軟了腿,偏祁聿還能擇上一間小憩、過夜養(yǎng)神。
活人跟鬼有進無出的地方還讓他作了床。
陳訴擰眉打斷:“別搭他話,不然”
顯然陳訴說的不夠及時,祁聿朝先出聲的許之乘許隨堂坐近一步。
懇切分享經驗:“真踏實,改日你同我睡一間試試?你好潔,我找指揮使留間干凈的給我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