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1頁）

皇帝讓人將老嬤嬤的尸體搬走，摩挲著翡翠扳指對蔣貴妃輕笑，“無礙。愛妃身體抱恙，還冒雪來這兒，朕很心疼?！?/p>

蔣貴妃臉上的僵笑順著老嬤嬤最后一口氣咽下，瞬間靈動起來，對著方寧夸贊，“方大人，本宮正巧因著這次機會，要與你道謝。若不是你，本宮還真以為宮中有兇獸要害我，也是冤枉了皇后娘娘。”

話音未落，侍衛(wèi)疾步入稟告：“陛下，在冷宮枯井尋到兩具宮女尸首，死亡時間約莫一日左右，但皆被兇獸咬去了頭顱。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似乎是蔣貴妃宮里的?！?/p>

此言，并未激得多少浪花。

三日后，蔣太師捧著萬民書踏入朝堂，鶴發(fā)老者聲如洪鐘，“方大人誅兇獸、破巫蠱，當(dāng)封正四品鎮(zhèn)撫使！”

鎏金柱后頓時響起窸窣議論，幾位御史面色鐵青地攥緊笏板。

“陛下，方大人一屆女流，且年歲過小，實在不宜加封。何況，方大人在宮中查案，不顧皇

后安危，行事乖張……“御使聲色俱厲，似是要將方寧由功貶罪。

“行了?！被实厶а?，將一早準(zhǔn)備好的金牌賜與方寧，“方寧聽令，朕特許你拿此金牌，日后特事特辦，上可查王侯公卿，下可護黎民百姓，務(wù)必牢記你肩上責(zé)任，為朕，為大宋除奸懲惡?！?/p>

“謝隆恩。臣必肝腦涂地，還朝野一片正大光明?！罢Z畢，方寧雙手擎金牌過頂。

殿外驚雷乍響，劈開云層萬丈金光。

活尸

年關(guān)將近，萬家喜樂融融，唯方寧、沈昱苦大仇深。

燭火在青銅朱雀燈臺上跳動，將她單薄的身影投射在欽天監(jiān)占星閣的檀木屏風(fēng)上。

她手中銀簽尖端懸在沙盤上空半寸，似在一個迂回的勾勒線路。

細沙堆砌的汴京地勢模型里，代表煙花燃放點的赤色小旗正隨著簽子移動簌簌震顫。

“當(dāng)真是燈下黑?！鄙蜿糯掖疫M門，聲音裹著夜風(fēng)撞開雕花木窗，深青色云紋官服掠過沙盤邊緣。

他將手中的一本冊子仍在桌上，憤慨的拍了下桌子，開啟了前所未有的批判：“三日前我們還在笑說師叔定是躲進觀星塔研究新歷，沒成想是被賊人掠走。虧他琢磨的出來，編出個《步天歌》在鬼市四散而開，讓咱倆猜謎。都這樣了還有心情玩這個？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他！有這機智為啥不逃出來啊。我算是明白師父當(dāng)年說他這個師弟與眾不同的地方是什么了。你都沒看到，六扇門的同僚整夜未休，才終算將這假《步天歌》按下，沒傳遍汴京大街小巷。他多大年紀(jì)了，忒不靠譜了。他不是會武功嗎？你不是說看起來還挺厲害嗎？怎么次次都是他倒霉啊。他行不行啊他?！?/p>

方寧的銀簽突然刺入沙盤東北角，細沙迸濺如星，盯著那處凹陷，恨道：“第三回

了，師叔被擄走第三回了。我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的。當(dāng)然，不是與賊人茍合的故意。他就是貪玩，知道點輕重緩急，卻又不多。等他回來，我要好好責(zé)問一下?！?/p>

沈昱長嘆口氣，瞄了眼方寧陰沉的臉，兀自抓起沙盤邊緣的銅制星晷研究起來，嘴里輕柔道：“其實，冷靜下來，我們往好處想。至少師叔做的是假消息，還為我們傳遞了不少賊人的情報。若不是他被擄走，我們?nèi)绾沃蕾\人欲在太后誕辰那日火燒汴京？師叔能以假《步天歌》傳遞真消息，告知我們埋藏炸藥的地點在哪兒，已是萬幸。說不定師叔是故意被路走的，以身入局，打入敵人內(nèi)部，是幫助我們呢?！?/p>

“是是是。我必定重謝師叔?！狈綄庎托σ宦?，嘴角一撇，“師兄你啊，真是心善。老娘想抓賊，用得著他以身犯險，自作多情？他先斬后奏，就是不對。萬一出了什么意外，那是火上澆油！剛愎自用的老家伙，吃一次虧他就老實了?！?/p>

她邊說，邊盯著那假《步天歌》中最后三句星辰暗語，愁容更重，“陛下當(dāng)真不肯暫緩壽宴？”

沈昱搖頭，將桌邊御賜的參湯離方寧推得近些，一旁的琉璃燈懸在沙盤上方，跳動的火焰在他眉骨投下陰影，“陛下親口說，‘亂黨既要借太后千秋節(jié)生事，不如將計就計。沈愛卿與方愛卿智謀過人，必有辦法斷賊人后路?！?/p>

方寧苦笑，眼下的青黑顯得更重一分，“他倒是相信我們。我不是他的愛卿，我是他的驢，可以不停干活的那種。希望最后不要被卸磨殺了。師兄你也要小心哦?！?/p>

“不會的。陛下不是那樣的帝王。”沈昱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此時，六扇門捕快忽然撞門進來，靴底還沾著夜露，青銅星盤被震得嗡嗡作響。

那年輕捕快捧著卷宗的手背還帶著火藥灼痕，嚴肅道：“稟方大人，屬下按你指示，一一查看過炸藥的位置，城西永寧坊查獲的硝石足有三百斤，但各處的引線用量，共不過三丈?！?/p>

“三丈引線？”方寧的疑聲微揚，手中銀簽在沙盤上劃出刺耳銳響，猛然起身，屏風(fēng)上的影子如驚鶴展翅，“三百斤火藥若同時引爆，引線至少要備足三十丈，才能將炸藥埋藏的地方連接而起，火燒汴京。不對勁，為何不足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