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畫師不必如此憂慮,我既然答應(yīng)還你一個清白,那就斷然不會退縮,”方寧提著燈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的灰泥,朝他微微一笑,“我自有辦法?!?/p>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鐵鏈碰撞的細(xì)微聲響,沉重的鐵門被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才將還癡癡地坐在原地的范黎驚回了神,猛地從地上跳起,左手隨意抓了腳邊的一塊石子就在粗糙堅(jiān)硬的土墻上作起畫來。
外面的獄卒護(hù)送著方寧出了牢房,接下方寧給他的賞錢,捂著銅板眉開眼笑起來,連連朝她道謝。等送走了這位縣太爺座下出手豪綽的貴客,他勉為其難地端了一盤好酒菜出來,向黑漆漆的牢房深處走去。
“喂,姓范的!”
那獄卒將酒菜放在范黎的牢房前,卻遲遲聽不見里頭的回應(yīng)。
他等得不耐煩了,舉起油燈就往里照,卻見范黎跪在灰墻前癡癡地笑著。墻上的小窗剛好照進(jìn)光來,打在他面前斑駁的墻上,只見臟兮兮的墻面上女子回眸一笑,寥寥幾筆,勾勒出她的七分神韻。
方寧出牢房的時候,外頭天色已暗。事不宜遲,她馬上就換了身方便打探的行頭,趁著夜色向躍仙酒樓的方向動身而去。
月上東山,日沉西樓。
躍仙酒樓所在的那條街上早已掛起了彩燈,官府在此特地設(shè)置了夜市,行客商人們來往頻繁,酒樓門口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
“誒呦這位娘子,請問是想要來點(diǎn)什么?”
掌柜的見方寧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立馬迎上前來。
方寧毫不客氣地丟了一袋銅錢過去,頤指氣使地對他囔囔:“要一壺好酒,一桌好菜,還要開一間上房!”
掌柜的被那一袋銅錢砸得措不及防,可沉甸甸的手感很快讓他臉上重新掛起笑來,引著方寧上樓,同時還不忘朝其他人大喊:“聽到了沒有,還不快去備好酒菜和房間!”
“來,客官您請樓上走?!闭乒褶D(zhuǎn)頭又諂媚地朝方寧說道。
他將方寧帶至二樓雅座,方寧落座環(huán)顧了一番左右,狀似不經(jīng)意地舊事重提了起來:
“說來也巧,幾日前我初到吉榮縣時也是先來了你們這兒,當(dāng)日也是這座位。那時我問你們這兒還有沒有狐仙酒,不知掌柜的還記得我嗎?”
“這么說來,娘子確實(shí)有些面熟,”掌柜的聞言愣了片刻,仔細(xì)看了看方寧的臉,這才想起來,“是了,我記起了,當(dāng)時您是與另一位客官一起來的!只可惜了,娘子今日還是來得早了些,怕是還要再等上兩日,這下一批狐仙酒才能出來哩。不過您盡管放心,等下一批酒出來了,我一定頭一個知會您!”
方寧邊聽著他的話,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也不必了。我這人呢,最講究一個緣分,既然兩次都沒碰上,便是我和這酒沒什么緣分,何必強(qiáng)求?”
“娘子此言差矣?!贝藭r,一個聲音從一旁插了過來。
那是一個衣著錦繡,搖著扇兒,風(fēng)度翩翩的男人,只見他笑著,虛虛朝方寧行了一禮。
“當(dāng)家的!”
掌柜的見了人忙低下頭去,口中喊道。
秦松也不理會他,徑直朝著方寧說道:“私以為緣分此物,并非坐而得之;需得四方奔走,方能得緣?!?/p>
方寧放下茶杯笑笑,一雙明眸顧盼生輝,道:“也對。一落座便能撞見您,何嘗不算是一種有緣呢?這便是傳說中的有緣千里來相會吧?!?/p>
她生得美,莞爾間便使秦松恍了神,好一會兒他才記起事來,忙道:“能與娘子邂逅是天賜良緣,本應(yīng)好好敘談一番,可惜有貴客相約,不能久留,一時興起,叨擾了娘子還望見諒。您在這里的一應(yīng)吃喝玩樂,我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