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幾百頁的文檔里,從上到下,沒有一個成段的場景,準(zhǔn)確來說,這是一本四十多萬字的亂碼。
劇本的第一頁,還算正常。
有詳細的場景描寫,人物和動作連貫,但這樣的正常沒有持續(xù)多久。
很快,人物的行為就出現(xiàn)了偏差,嚴逐大概寫了很多個版本,全都保留在這個文檔中,又經(jīng)過各種編輯修改,使得語句和前后文邏輯有些不通順。
這像是某個崩壞的預(yù)兆,接著,出現(xiàn)了第一段亂碼。
毫無規(guī)律,像是被人氣急敗壞地擊打鍵盤,亂碼持續(xù)了兩三頁,又恢復(fù)了正常,嚴逐甚至沒有刪掉那些廢物,接著第一頁的人物往下寫。
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到最后變成了四個字——“寫不出來”。
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寫不出來……
觸目驚心的四個字,持續(xù)了五六頁,像是某個崩壞的機器,不斷重復(fù)著同一個代碼。
接著又恢復(fù)了正常,人物繼續(xù)往下行動,但語言逐漸崩壞,甚至連成段的文字都沒有了,依循的格式也消失不見,整個劇本變得亂七八糟。
直到出現(xiàn)他的名字。
“又見到金柏了,他沖我身邊的金包笑,看來只要讓狗呆在我身邊,金柏就會沖我笑?!?/p>
“金柏今天穿了一件馬里奧的t恤,好可愛啊啊啊啊啊啊啊?!?/p>
“金柏跟我說話了,玩游戲的時候坐在一起,他好像比四年前胖了一點,太好了,要讓他多吃一點才行?!?/p>
這篇文檔的內(nèi)容逐漸變得愈發(fā)雜亂,在混亂的人物、代碼和“寫不出來”之中,對金柏的描述變成唯一大段且完整的表述。嚴逐像是失去表達能力的廢物,只有在觀察金柏的時候,得以窺見他以往的寫作。
金柏愣在原地。
他甚至不死心地去搜嚴逐電腦里的文稿,但可被稱之為劇本的只有這一個,孤零零地放在空洞的桌面上,甚至連文件命名都沒改,保留著默認的“新建docx文檔”。
嚴逐日復(fù)一日地坐在咖啡館,看似認真地寫作,難道就是在寫這些東西?
劇組的出現(xiàn)使得咖啡館靜不下來,那群人高談闊論著他們要的畫面和感覺,嚴逐進門時被吵得皺了皺眉,接著他看見金柏也沉著臉坐在柜臺后。
嚴逐沖他安撫地笑笑,卻對上了冷臉,接著金柏起身,走過去沖那些討論的人說:“抱歉,我們要關(guān)門了。”
相處這么久,嚴逐還沒見過金柏如此嚴肅的表情,隱約感覺有事發(fā)生,于是像個做錯事的學(xué)生似的,垂手站在一旁,直到金柏把人趕走,再十分有眼力見地上去一起收杯子。
可他剛彎下腰,手還沒放下去,就被金柏喝止了:“不用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