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手術醒后便沒在出現(xiàn)失明癥狀,金柏以為自己僥幸逃脫,卻是厄運繞了個彎才找上他。
陸邊沒有立馬回答,只是心疼地看著他,輕撫他的脊背,讓人冷靜下來。
“這個角色本身就是盲人,其實按照你對舞臺的熟練度,看得見和看不見本身沒有什么差距。”
金柏還是聽不進去,搖著頭說:“我不行。”
“我們再試試呢?”
陸邊也不急,一點點引導金柏:“我們明天試一試,你如果完全閉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見,能不能演下來。”
金柏沒再說話,被安頓地睡了下去,夜里雖然沒有做噩夢,卻數(shù)次驚醒,直到再也睡不著,他起身出門,走到舞臺旁邊。
十字舞臺,四方之地,劇場沒有開燈,金柏在旁邊站了很久,什么也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上面的各種布局,馬上就是首演,布景都留在舞臺上
,雖然每一個的位置都已經(jīng)印在心里,他卻又這樣將所有都看了一遍。
排練了近兩個月的時間,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和它如此熟悉,可今朝失明時還是覺得墜入無限之地,說出那句“不演了”并非他心中所愿,只是這舞臺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他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毀了旁人夢想。
金柏踩上舞臺,權當告別,兩個月重溫一場夢,就這樣再走一回。
黎明前的劇場很黑,只能看到朦朧的輪廓,金柏索性閉了眼,無聲地念著臺詞,整場獨角戲演下來,已是滿身淋漓大汗。
鞠躬,謝幕,這是他闊別已久的夢想,老朋友似的重回身邊,頹唐已久的身軀仿佛瞬間充滿力量,人生都有了盼頭。
朝陽升起,透過頂窗,光束打在鞠躬的金柏身上,他像一顆燦燦發(fā)光的柏樹,木質(zhì)葉片但散發(fā)金光。
長達一分鐘的鞠躬,金柏舍不得抬頭,他對自己夕令朝改,好不容易能有的機會,他不可能放手。
陸邊醒來的時候還心有憂慮,他擔心金柏沒辦法從陰影中走出來,中途罷演也就算了,單從朋友的角度出發(fā),眼睜睜看著友人重歸黑暗,實在不好受。
打開房門,朝陽灑進房間,一瞬間逆光使得他瞇起眼,接著看到在舞臺邊坐著的金柏。男人見他出門,跳了下來,上前有些局促地說道:
“要不我再試試吧,熟悉熟悉舞臺?!?/p>
他的角色本就全盲,其中還有一段劇場也是黑暗狀態(tài),觀眾模擬視障狀態(tài),無論有沒有光,金柏都是閉著眼排練,單他一人還算流暢,配合其他演員便會有少許沖撞。
“我走四步,你走一步?!苯鸢匕床椒ビ浳恢?,當雙眼被蒙蔽,聽覺便更靈敏,陸邊在其余人的服裝上添加了摩擦聲更大的布料,方便金柏定位。
他夜以繼日地排練,首演的日子很快到來,地址就在療養(yǎng)院的劇場,演出提前一周彩排,熟悉的空間涌入很多陌生的人,調(diào)試話筒、燈光、妝容、服裝,眾人馬不停蹄地旋轉(zhuǎn)著,金柏同樣心如擂鼓,熾光燈將舞臺烤的火熱,空氣都近乎沸騰。
鐘鈴聲回響,仿佛是大學畢業(yè)匯演的現(xiàn)場,金柏閉著眼,在黑暗中上臺。
像是醉酒斷了記憶,再醒來他在后臺,陸邊給他把眼布摘下,輕聲笑道:
“結束了,可以謝幕了?!?/p>
直到鞠躬結束起身,劇場里播放起歡快的散場音樂,金柏也無法相信自己真的完成了一出戲劇的演出,他離開舞臺已經(jīng)太久,此時恍若重獲新生,抱著陸邊送給他的花,久久不能平靜。
“你可以重新做一個演員,”陸邊認真地跟他說,“不只是接觸殘障戲劇,在戲劇舞臺上你完全可以再次表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