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沈江云話頭一收,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卻聽沈江霖展眉一笑,毫無芥蒂:“我有大哥陪著我,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不過再有后頭幾場我已經(jīng)熟了,大哥不必再每場陪同,否則人家更要笑我乳臭未干了?!?/p>
沈江云清俊的面龐有些沉了下來:“是有人見你年紀小,為難你了?那人是誰,可知道對方的名姓?”
沈江霖愣了一下,他只是找個借口,沒想到沈江云當真了。
沈江云一直是個脾氣不錯的人,這還是沈江霖是否通順,作詩韻腳等基本功是否扎實,等于就是一次初篩,若是敘述形式表達自己對于四書五經(jīng)內(nèi)的一些觀點的理解。
哪怕縣試是最底層的一級科舉考試,依舊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的選拔,遠沒有旁人認為的那般好考。
沈江霖回到侯府后,便潛心靜氣,繼續(xù)閉門讀書,徐姨娘等人也不敢打擾,只能通過沈江霖身邊的王嬤嬤、翠柳等人探聽他的消息,缺什么要什么,能想到的都給沈江霖送來。
魏氏聽聞沈江云今日在考場門口等了沈江霖整整一天,頓時心疼壞了,心道:“云哥兒就是個憨傻的,去送送也就罷了,盡一下長兄的職責(zé),今日外頭下著大雪,還巴巴在外面等到未時,這霖哥兒是給他大哥喝了什么迷魂湯?”
魏氏是越來越看不懂沈江云和沈江霖兩個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了,簡直好的比旁人家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還好,她有心想要提點沈江云幾句,讓他凡事多長個心眼,但是可憐他自小到大,還確確實實只有霖哥兒一個兄弟,這嘴也難張開。
只盼云哥兒年紀再大一點了,能看得清人心隔肚皮,尤其是隔著肚皮出生的兄弟,總歸是要各自提防著的。
“春雨,你冒雪走一趟,讓廚房今天多熬煮些紅糖姜湯,給云哥兒送去,驅(qū)驅(qū)寒,院試在即,可別這個時候受了風(fēng)寒?!?/p>
春雨剛應(yīng)了聲,撐著油紙傘要走,魏氏又叫住了她:“罷了,給霖哥兒也端過去一碗,用溫鼎裝著給兩個哥兒送去。”
溫鼎是一種下層帶著炭火的保溫食盒,這樣才能保證在這樣天寒地凍的時節(jié),送過去的湯水食物依舊是溫?zé)岬摹?/p>
魏氏的面子情一向做的很好,當她從春雨口中知道,兩位哥兒都在認真讀書,也都乖乖喝完了姜湯之后,對云哥兒如此用心讀書心里頭十分滿意,但是霖哥兒縣試頭一場都考完了,還如此裝腔作勢,實在是讓人費解。
在魏氏看來,沈江霖這次要去下場,簡直就是小兒家的胡鬧,她家云哥兒師從名師秦勉,還到十三歲才下場一試,而且當時只堪堪通過了縣試五場,止步于府試,沈江霖十一歲,在沈氏族學(xué)里和老秀才張先生隨意念了四年書,就能去考了?
若是這樣都能考的中,那豈不是全天下的讀書人都能考中了?
只是沈江霖便要去考,她也不能攔著,侯爺都同意,她能說什么?
反正侯府家大業(yè)大,也不差他那幾兩報名銀子,這么冷的天,這么小的人,他要硬撐著去考,只怕最后縣試沒考過,考出一身病來。
只是這些都是魏氏心中的腹誹,表面上一片關(guān)心,實際上是凈等著瞧好戲呢。
沈銳今日照常上衙,因著今日下大雪,全然沒有記起來今天他小兒子要去參加縣試,反而對著鵝毛大雪有感而發(fā),和太常寺幾位同僚下了衙去了一家燙鍋子的店,幾人圍爐而坐,一邊吃著熱騰騰的鍋子,一邊喝著燙好的酒,又是作吟雪詩,又是贊著瑞雪兆豐年,一直吃到了店家打烊了,才各自坐上轎子回府。
沈江霖不論別人如何,他有自己的一套作息,從考場回到“清風(fēng)苑”后,他就讓人燒了滾燙的熱水,在房間內(nèi)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家常的衣物,任由王嬤嬤用棉帕將他的頭發(fā)絞干,暖閣內(nèi)的炕早就燒的熱乎乎的,沈江霖盤腿坐在上面,在炕幾上吃了一碗熱湯面,然后便提筆開始寫字。
雖然今日起的早,但是沈江霖少年人精力充沛,絲毫不覺困意,況且吃完就睡也不符合他的養(yǎng)生之道,通過今日的科考試題,他有些明白那位謝府尹的出題思路,對于接下來四場會考些什么,也有了點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