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老骨頭,寧愿自己死。
沒問過白懷珠本人的意見,三位首領都對懷珠去換解藥持消極態(tài)度。
其實懷珠自己也想不通,陸令姜究竟會不會高抬貴手,饒她爹一命。
應該是不饒的,他確實從沒對叛軍手軟的先例。但也有饒的希望,因為當時爹爹身陷重圍,太子卻只令傅青射中肩胛骨,而非直接朝著心窩戳去。
若非留有余地,他為何不直接取爹爹的性命,明明那樣對他的平叛大業(yè)更有利。
穆南病重,郭尋躍躍欲試想要首領的寶座,一直在病榻前伺候湯藥。
妙塵怕穆南動怒,也沒將郭尋糾集眾將意欲欺負懷珠的事情說出來。
有好幾次,郭尋就差點讓穆南交代遺言了,被旁邊的懷珠及時打岔過去。
郭尋瞪向懷珠的眼神,十分怨毒。
雖然穆南已是強弩之末,沒幾天好活頭了,但軍中許多將士都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仍有不少的威懾力。
只要穆南不點頭,郭尋就不可能名正言順地當上首領。要知道,萬一將來打下天下來,首領的位置也就意味著龍袍加身。
午后用過湯藥后,穆南趁著片刻的清醒,屏退了妙塵和郭尋二人,單單和懷珠道:“阿珠,你不要為了爹做傻事。爹爹已經(jīng)想好了,招安,給大伙換一條生路,也給你換一條生路。”
懷珠下意識倒吸口涼氣。
“爹爹要投降……”
穆南虛弱地搖頭:“不是投降,投降只能成為無用的俘虜,招安卻可以成為朝廷的利劍。我雖沒幾天活頭了,可這兩千多名弟兄們卻個個正值壯年,可以為朝廷效力的?!?/p>
懷珠哀傷道:“爹爹,真的有十足的把握,他會容下咱們嗎?”
穆南疲憊地說:“沒有把握。但其他路是完全的死路,這是唯一還有一縷希望的死路?!?/p>
“我愛你。珠珠,我愛你?!?/p>
床榻間陸令姜沒有別的話,只反復將這一句在她耳邊呢喃。他的聲音很柔,膩似三月里的春水,令人不禁沉淪其中。
懷珠微微粗了蹙眉,卻說,“你從未愛過我?!?/p>
“我從未停止愛你?!?/p>
他糾正,呼吸之間微有酒氣,力道比平時更不知節(jié)制了些。匆匆抹的避子膏,都沒來得及讓皮膚完全吸收。
“……不行。”
“明日我給你補抹。”
陸令姜排山倒海的愛意不容許她再有絲毫的推諉和猶豫,說罷,所有話語都被淹沒,似春潮決堤滾滾而來。懷珠的意識漸漸沉淪,終于完全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