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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祝滿倉的確還在內(nèi)蒙,但很快,他就要登上一列開往錢塘的綠皮火車,順利的話,周日就會抵達(dá)錢塘。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祝懷軍身邊,邁著小短腿吃力地走,累了不敢說,說了也沒用,“爸爸”不會抱他,惹“爸爸”生氣了,他還會挨打。
祝滿倉甚至有點(diǎn)兒想念新“媽媽”,至少“媽媽”不會打他,但“媽媽”不要他,他只能跟著“爸爸”。
九月初,內(nèi)蒙的氣溫已經(jīng)很低了,祝滿倉的衣服還穿得單薄,在火車站,有好心人對祝懷軍說,給孩子添點(diǎn)兒衣服吧,看看,鼻涕泡都凍出來了。
祝懷軍就打哈哈:“我們?nèi)ュX塘,錢塘還熱著呢!”
火車啟動了,父子倆買的硬座票,祝滿倉無座,只能坐在祝懷軍腿上。硬座座位是幾個乘客面對面,對面那人在吃泡面,紅燒牛肉面的香味飄到祝滿倉面前,他咽了咽口水,回頭對祝懷軍說:“爸爸,我餓了,我想吃那個……”
他用小手指向泡面,祝懷軍打掉他的手,說:“沒買,火車上泡面很貴的!我給你吃焙子?!?/p>
焙子是內(nèi)蒙的一種特產(chǎn)干糧,祝懷軍掰了一塊塞到兒子手里,祝滿倉癟著小嘴,說:“我不想吃這個……”
“不吃就餓著?!弊衍娨话涯没乇鹤樱阶约鹤炖?,又把兒子抱起來往地上一放,“你先站會兒,坐得老子腿都麻了?!?/p>
祝滿倉再也遭不住了,抖著嘴唇就要哭,剛發(fā)出一點(diǎn)點(diǎn)聲音,祝懷軍就向他揚(yáng)起了巴掌。祝滿倉眼疾手快,自己捂住了嘴,硬生生地把哭聲壓到了喉嚨里。
祝懷軍瞪著他:“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男孩子不能哭,嗯?再敢在老子面前哭一聲,你知道后果的。還哭嗎?”
祝滿倉捂著嘴不停搖頭,眼睛里的淚水卻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祝懷軍嘆了口氣,用袖子幫兒子擦掉眼淚,又掰了快焙子給他:“餓了就吃點(diǎn),別挑了,我只帶了這個。”
這一回,祝滿倉捧住了焙子,小小地咬了一口,甜焙子,混進(jìn)了他的眼淚,變成咸的了。
祝懷軍懶得理他,眼睛望向窗外。
這些天,他已是焦頭爛額。
潘美鳳跑回了老家,他帶著兒子追了過來,潘美鳳說,要一起過日子可以,幫他帶兒子也可以,她唯一的條件是,讓祝懷軍搞定那筆二十三萬的借款。
二十三萬??!這么大一筆債,壓在身上,這輩子還睡得著嗎?
祝懷軍說那就是侄女鬧著玩的,祝繁星不會來問他討債,潘美鳳不信,她看過借條的復(fù)印件了,說自己就這么一個條件,只要祝懷軍能拿到借條原件,她就接納祝滿倉,把孩子留在身邊養(yǎng)。
祝滿倉……祝懷軍看向那個掛著鼻涕泡的小男孩,心里無數(shù)次升起把他隨便往哪兒一丟的念頭,幸好,他還有為人父的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良知,想著滿寶好歹是他的親兒子,這輩子可能就這么一個孩子了,真丟了,以后往哪兒找去?
還是得從長計議。
他想,回到錢塘后,他得先想辦法進(jìn)到祝繁星家里,哪怕是撬鎖,他也要找回那張借條。
這孩子投胎做你的兒子,真是……
這個周末,祝繁星說到做到,給陳念安買了一部新手機(jī),直板按鍵款,花了一千多塊錢,si卡是用她的身份證辦的。
她教陳念安怎么打電話、發(fā)短信,叮囑他:“我平時上課不能帶手機(jī),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給我發(fā)短信,我晚上回寢室可以看到,如果有急事,你就打我班主任的辦公室電話,我已經(jīng)給你存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