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靈力一周天又一周天地在體內(nèi)運渡過,路一步步走過,真的要打通七十二寸靈脈了,回頭一看,卻發(fā)覺,原來第一寸靈脈打通時,才是最開心的那一刻。
到第七十二寸,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外面風聲緊,雪落如絮,寒天雪夜,伏在榻上,玉蟬衣的身軀與靈脈都在因痛而顫抖。
她已經(jīng)不會再因為剜心丹施下的剜心之痛而昏厥到失去意識。這會是玉蟬衣最后一次嘗到剜心丹帶來的痛楚。
沒有不舍,也沒有如釋重負,有的只是沒有片刻松懈地將藥力運過去。
當額角一滴清汗落下,七十二寸靈脈全部打通的那一刻,四下闃然無聲。而后,萬千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穿透天靈蓋,感官四通八達起來。遙遠山林間的雪地上,枯枝被雪壓斷的聲音分外清晰。四肢百骸的痛感逐漸被豐盈起來的靈力沖淡了,痛雖是痛,饜足感卻足以將它襯托得微不足道。
源源不斷的靈力往靈脈終處匯去,匯成了屬于玉蟬衣的識海。
玉蟬衣一刻不舍地緊繃到七十二寸靈脈盡通的這一刻,終于得了片刻松懈,伏在榻上的她腦袋空了一瞬,緊接著便抬起指尖,用靈力將一身水淋淋的汗給拂去,卻在要進入自己的識??纯磿r,停了停。
玉蟬衣聽見了巫溪蘭在藥廬里的碎碎念:“小師妹要是心里有我這個師姐,就該記得答應過我的話。過一會兒打通七十二寸靈脈,就該先過來讓我這個師姐知道……可我那時是不是說得太模棱兩可了?她知道我還沒睡嗎?要不要我自己過去看看?”
玉蟬衣不知道其他的修士七十二寸靈脈盡通后的世界怎么樣的,她的五感都變得過分敏銳,甚至能聽到巫溪蘭在猶豫糾結(jié)時習慣性捏著草藥傳出的細小聲響。
本來,玉蟬衣不想在今夜打擾巫溪蘭,她想著巫溪蘭早已睡下,想等到破曉巫溪蘭去藥田查看草藥生長情況時,將她七十二寸靈脈盡通的事情告訴她一聲。
但知道巫溪蘭還沒睡,甚至還在等著她,玉蟬衣便下了榻,出了門。
師姐當真是豆腐做的一顆心,說了不管她了,心里卻在算著她七十二寸靈脈的日子。
一出門,卻先見到立在院子里的男人。
長身玉立,英姿挺秀。
是微生溟。
微生溟不說話時樣貌的確算是一等一的好,此刻披著風露,立于中宵,不茍言笑,倒是叫玉蟬衣理解了為何一千年前的人為何會稱他郎絕獨艷,一身風雅——八成是一些沒機會和他說上話的人說的。
要不是這些人都這樣說,叫她對這個人有了極大的誤會,她也不會這么晚才認出他是微生溟。
“七十二寸靈脈全都通了?”察覺到玉蟬衣走出來,微生溟問。
玉蟬衣點點頭。
微生溟將手中的一物給她。
“禮物。”他道。
玉蟬衣接過來。
是一塊形狀怪異的棱石,墜在一根銀鏈底下,不圓也不方,有數(shù)不清的小切面,切面與切面間的棱角不知是被人為打磨還是自然磨損,總之棱角圓潤,淺淺的月光也能照出它斑斕的色彩。拿在手里,感受不到里面任何的靈力浮動,像是一塊普通的漂亮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