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宇軒身體顫抖,卻只是看著前方,不停地低笑起來:“攬玉……你看看你,你怎么成這樣了?你這是叛國……知道嗎?你知道嗎!”
大殿空曠,倒塌的紅燭點(diǎn)燃了一旁不停飄動(dòng)的簾布。羅宇軒的低笑充斥在內(nèi)部,環(huán)繞回旋,刺激著人的耳膜。
沈聿靜默著站在一旁,他抬眸看向前方,將視線落在了門口的那道身影上。
與他像又不像,穿著一身戎裝,不過是短短幾十日,便仿若脫胎換骨,完全不見之前彎腰難行的姿態(tài)。
溫瑜仿若沒有聽聞,他將又一箭射出,刺穿了羅宇軒的左半邊大腿骨。
“我的國早亡了?!睖罔と酉率稚系墓垌o緊看著羅宇軒,不知為何唇角露出諷意,“亡于你手?!?/p>
羅宇軒全身被利箭刺破了四五個(gè)窟窿,他見那有著半張鬼面孔的攬玉不停向他靠近,說了幾句話后頓時(shí)臉色皺變。
“攬玉!我是宣霖!我是皇帝!你弒君叛國,傳于后世也是千古罪人!”羅宇軒沉聲開口道,“我就算死了,你以后也不會(huì)有好下場,你以為晟國會(huì)放過你?不會(huì)的!不會(huì)的……”
溫瑜冷眼看著他,他將腰間的佩劍抽出,冷光溢出劍面,映出稍許他鋒利的眉眼。
“這就不勞你費(fèi)心了?!睖罔ご蟛缴锨埃抗馍?,一箭便抵住了羅宇軒的咽喉。
羅宇軒的聲音驀地終止,長劍尖端已經(jīng)刺破了他脖頸的皮膚,他睜大眼睛看著溫瑜,喉結(jié)滾了滾干澀道:“攬玉,乘淵山上,九千級(jí)石階……”
溫瑜動(dòng)作僵住。
他看著面前的這個(gè)人的身形,這張他在深夜里咒罵憎惡了無數(shù)次的面孔,也是他在幾年前就經(jīng)常見到的面孔。
他們曾一起度過了那么多的艱難困境,冰山雪原,大漠荒煙,他們共同走過了那些不知道多遠(yuǎn)的道路,才終于走近了王椅。
而如今,卻全都要焚燒成灰,化為空寂。
“乘淵山上,九千級(jí)石階,那是宣霖不是你。”溫瑜身后驀然多了股力道,那只蒼白露出青筋的手掌握住溫瑜的手腕,薄繭摩擦皮膚,溫瑜眼睫顫了顫,隨后手臂上力道驟增。
面前的阻力增大數(shù)倍不止,劍身穿破脖頸貫穿石柱,傳出了類似重物落地的某道沉重聲響。
溫瑜手指僵硬,他看向前方,宣霖死時(shí)仍舊像是難以置信,只是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眸死死盯著他。
“攬玉,別怕。”那只手緊握住溫瑜的手掌,沈聿從背后擁住他,用鼻尖輕抵住他脆弱的后頸。
灼熱的呼吸灌溉溫瑜微涼的皮膚表面,他眼皮抬起,靜看著前方宣霖的面容。那些悸動(dòng)的不適之感漸緩,最終隨著某些光芒的失去而慢慢停歇。
“……和我回去?!?/p>
周圍的火勢漸大,烈火封鎖住了大殿的殿門,也早已遮擋住進(jìn)入里面的唯一通道。外面的士兵聲響嘈雜,尖叫著,叫囂著,混在一起亂成一團(tuán)。
溫瑜往后靠了靠,他閉上眼眸,隔了許久才開口道:“不讓你過苦日子?!?/p>
沈聿身形一頓,他目光片刻炙熱,隨后又快速斂下眼睫露出淺笑:“好。”
茍且偷生浮在空中無語望天,它揮散開不斷竄入而來的火蛇,狠狠一球砸到沈聿后背,催促他快點(diǎn)從密道離開。
沈聿也并非不明白情況,他與溫瑜說了兩句話便轉(zhuǎn)身帶著他離開。宣霖的尸體尚且留在原處,沈聿臨走時(shí)看了他一眼,順手將袖中的那根鳳釵扔落在地。
大火攀爬而上,滾滾濃煙從殿門涌出,逼退了前來支援的晟國軍隊(duì)。他們被擋在門外,只透過濃煙隱約看見了里面的幾道模糊身影。
那些身影從他們眼前閃過,悄然失去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