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成軒站在長街上,望著來來往往穿梭的馬車,心里突然涌上一陣難言的酸澀。
是啊,怎么好意思呢?連八歲的舒兒都給遠(yuǎn)嫁的姐姐精心準(zhǔn)備了封后賀禮,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卻連一件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來。
他想起幾年前時安夏與岑鳶在孝期倉促成親時的情景。
那時嫁妝全是唐楚君一手操辦,才撐起了侯府嫡女的門面。而他這個做父親的,竟還振振有詞說什么“孝期從簡,不宜張揚(yáng)”,連添妝都推三阻四。
后來還是唐楚君與他斗智斗勇,才從他手里摳出幾個歪瓜裂棗的莊子和鋪?zhàn)?。那些產(chǎn)業(yè)不是地處偏遠(yuǎn),就是年年虧空,連他自己都看不上眼。
他向來對兒女們吝嗇得緊,活脫脫就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爺,您在想什么?”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他猛然回神。
他轉(zhuǎn)頭看見常五那張欲言又止的臉,沒好氣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常五搓著手,小心翼翼道,“其實(shí)要說公主缺嫁妝嗎?那是當(dāng)真不缺。您知道四大皇商各自送了多少東西添箱嗎?”
說實(shí)話,時成軒不想聽,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想知道女兒如今究竟得了多少好東西。
常五如數(shù)家珍。
時魏兩家送的名貴瓷器整整裝了二十抬,列國皇室一器難求的瓷器,在時安夏的嫁妝里已經(jīng)成堆了。
明家除了十二箱名貴茶葉外,還添了八匣子紅藍(lán)寶石,都是各地收集來的稀罕物。
那種鴿子血紅的寶石,在日頭底下能映出霞光來的,就有一大匣子。
顧家不光把浮光錦、云霧綃這種極稀缺的綢料子都包圓了送到少主府,還特意從域外弄來十匹金絲駝絨,輕軟得跟云朵似的。
聽說就這料子,一匹能換一座三進(jìn)的宅院。
盛家那十二箱南海珍珠,顆顆都有龍眼那么大。
各地官員都有表示,永樂郡的羊脂玉雕、云州的金絲錦、廣南的沉香木器等等等等,光是禮單都一大串。
常五吹得口沫橫飛,很是與有榮焉,“這還不算完,京城幾大國公府,各侯伯子爵府……反正沾親帶故的,平日來往不來往的,全都可勁送。那是把壓箱底的都翻出來了,全是為了給公主造勢。”
“哦,對了,聽說宮里太上皇后和端安太后同賜十二套鳳冠霞帔,每套都嵌著價值連城的東珠;太上皇更是把私庫里的前朝字畫都賞了出來,什么《御風(fēng)圖》、《崇市夜宴圖》,那可都是無價之寶??!傳聞太上皇還在上朝的時候說,女兒嫁得風(fēng)光,他這個父皇臉上也有面子?!?/p>
時成軒的臉色已是極為難看。父皇!他這個親爹還沒死呢!
他遷怒于常五,“為何你早不跟我說?你早說了,我也能有所準(zhǔn)備?!?/p>
常五:“……”
你能準(zhǔn)備啥心里沒點(diǎn)數(shù)?咱主仆現(xiàn)在屬于寄人籬下了好嗎?
他腹誹歸腹誹,表面還得恭敬回話,“公主下了令,說在您禁足期間,外間一切都不得讓您知道?!?/p>
我也憋得很難受?。?/p>
他想起來了,“公主還說,只要您不添亂,就是給了她最好的嫁妝?!?/p>
時成軒:“……”
所謂萬箭穿心,估計就是他現(xiàn)在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