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回來并未驚動任何人,連齊麟和凌帆都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回來。
但凌帆從東陵回來之前,容毓曾告訴他今年會回大周一趟,眼下接近年底,容毓上半年沒回,下半年回來的希望很大,所以云王這一整年都很勤政——自打凌帆從大周回來之后告訴他,攝政王今年會回大周之后,云王就格外的勤政愛民。
因為他太了解自家皇叔的脾氣,萬一讓他抓著自己偷懶的證據(jù),那絕對容不得任何辯解。
況且容毓雖然沒說具體的回來日期,他也能大概算得出來。
因為南曦去年走的時候就有了身孕,孩子沒出生之前肯定要留在東陵養(yǎng)胎,孩子生下之后還要坐月子,坐完月子又趕上炎熱的夏季,以皇叔疼愛皇嬸的程度,絕對不可能忍心讓她在酷暑高溫下趕路。
而秋天是最舒適最適合趕路的季節(jié)。
所以云王這段時間更是廢寢忘食,把大周國事處理得井井有條,早上天沒亮就起了,晚上深更半夜才睡,讓一干老臣大為感動,就越發(fā)開始盡心盡力輔佐云王。
容毓回來時面對的就是宮里的一團和氣,以及煥然一新充滿了斗志的朝堂。
“云王果然適合做皇帝?!瘪R車行駛到宮門外停下,南曦坐在馬車上,略微沉吟,“只是有個問題,我們似乎不得不提前考慮?!?/p>
容毓跟她心有靈犀,聽到這句話,就明白了她想說什么,淡淡說道:“我計劃的十年,主要目的是為了培養(yǎng)昊兒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至于以后他會不會真的有統(tǒng)一天下的野心,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不會過多干涉?!?/p>
換而言之,就是如果昊兒真有吞并天下的野心,那也是他登基之后的事情,更甚者,是至少十五年乃是二十年之后的事,到時候東陵跟大周是什么關系,各國帝王更迭,局勢如何發(fā)展,都跟坐在帝位上的人有關。
天下若要統(tǒng)一,他現(xiàn)在攢下的勢力和兵馬財富就是昊兒以后一統(tǒng)江山的籌碼利器。
若九國依然各自為政,那么東陵強悍的鐵騎就是維護社稷安穩(wěn)的護盾。
容毓對大周盡到了責任,不會因為昊兒要繼承東陵江山就故意削弱大周的實力,但往后的精力他必然是放在東陵社稷上,而不再對大周之事過多干涉。
若二十年之后兩國真要面臨敵對,那也是兩國帝王的事情,跟他們無關。
強者為王,是自古以來不變的規(guī)則。
南曦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揚起一抹清透柔和的笑意:“容毓?!?/p>
容毓抬眸看她。
南曦似是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或許并沒有多說的必要。
有些事情他們心里明白就行,不用經(jīng)常掛在嘴上。
縱然說一百遍一千遍,讓史官用筆墨長篇大論地堆砌辭藻,歌功頌德,贊他是天下帝王第一人——可到底,這并不是他所在乎的。
他對江山的責任從來都是從蒼生出發(fā),縱然身在權(quán)力中心,能做到他這般理智的人少之又少,可越是理智從容,反而越是因為對權(quán)力的無欲無求。
南曦對他的了解勝過任何人。
所以很多事情,他們心里明白就好。
馬車里安靜片刻,南曦忽然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掀開車簾朝外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馬車外不知何時已經(jīng)圍攏過來一群禁軍,個個手執(zhí)刀劍,面無表情卻戒備地盯著他們的馬車。
南曦眉梢一挑:“我們這是被當成了刺客?”
容毓沒說話,率先起身下了馬車。
穿著黑色鹿皮靴的雙腳踏上地面,隨即那張矜貴淡漠的臉映入眾位禁衛(wèi)眼底,讓人臉色齊齊一變。
容毓沒說話,轉(zhuǎn)過身,伸手把南曦從車上接了下來。
遠處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