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轟隆隆隆——
天發(fā)怒了呀!地發(fā)怒了呀!天塌下來了呀!地陷下去了呀!他給倒塌崩裂的天地吞噬,給滾滾而來的崩雪埋葬,他壓在那千斤重萬斤重的積雪下多少年,他受著那無邊無際的嚴寒寂靜黑暗多少年,他要出去呀!往外爬,往上爬,出去——要出去呀!
他到底還是爬了出去,可依舊沒有任何方向。他知道他要找到——找到什么?他知道自己要離開——赴往何方?他在這寒冷的黑暗中走啊走,忽然聽到了一聲巨響。他麻木的身體驟然扶蘇,身體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尖叫,他跑過去,口齒生津。
這些久遠的記憶,這些早已遺忘的感覺,秦鎮(zhèn)邪大睜著眼睛,身體里好像有什么在蘇醒,突然,那狂亂的感覺消失了,因為他眼前出現(xiàn)了那把白劍。
那把劍在發(fā)光。
一縷瑩潤的亮光從殘破的篆字中泄出,籠罩住整個劍身,接著,它脫離了秦鎮(zhèn)邪的手掌,像一個精靈悠悠浮起,白穗在空中蕩開一圈圈漣漪。秦鎮(zhèn)邪忽然忘卻了剛剛的種種幻想,心寧靜地安穩(wěn)地落下,兩只眼睛牢牢地望著這劍,眼眶忽然就熱了,接著,全身也熱了。
劍慢悠悠朝前飄去,秦鎮(zhèn)邪也往前走去,他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黑暗中發(fā)出空蕩的回響,許久,許久。他跟著這把劍,緊緊跟著。那是黑夜中的一顆永不熄滅的星子,在時光的長河中等待,最終流逝到他面前。
他看到一絲光亮,在進入那光亮的瞬間,他聞到了梨花的香味。
里面是一個仙境。沒有狂風暴雪,沒有懸崖峭壁,只有一樹白燦燦的梨花,一座黃撲撲的草屋,一汪青翠翠的潭水,一個脊背佝僂,鶴發(fā)雞皮的老頭,兩只眼睛埋在深深的皺紋里,幾乎看不見了。他的心跳了一下,還沒開口,那老頭就張開干癟的嘴說:“你來了。”
“道長——”
“你你你來了??!”老人張著沒牙的嘴大聲悲嘆,一把摟住了飄來的長劍,哭道,“你你終于來來了??!”
秦鎮(zhèn)邪心中酸澀,說:“道長”
老人猛地抬起頭,問:“你是誰?”
秦鎮(zhèn)邪腦子里猛然閃了一個霹靂,整個人就呆住了。老人趔趄奔來,抓著他問:“你是誰?外外人不得進來!我要等等等的是他他!”
“是我!”秦鎮(zhèn)邪慌忙拿出墜子,手在發(fā)抖,“是我,是我啊道長!”
老人愣住了,竟哇地一聲哭了?!八榱?!道長哇!”
秦鎮(zhèn)邪心頭又閃過一個霹靂。老人抓起那堆碎玉就跑,秦鎮(zhèn)邪三兩步追上去,老頭竄到屋后,秦鎮(zhèn)邪一拐過去,就看見一個高聳的墳頭。墳前插著一把拂塵,老頭跪下來,將碎玉往墳頭一灑,像個孩子似地哇哇大哭起來。秦鎮(zhèn)邪呆立在那,不敢置信,他突然奔上前,抓著老頭問:“道長呢?道長呢?”
老頭只是哭。他反抓住秦鎮(zhèn)邪,叫道:“你怎么來來得這樣晚啊!你來得太太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