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有意避開夫子家,聽見夫子回來,也只敢讓家里人幫他送吃食去,老夫子是真心的待他好。
想到這,江六閉眼,深深的吸口氣,讓那些深埋在心的怨恨,盡量不要影響自己,一切都是夢,他的夢,他能改。
“皮癢了?來我給你松松。”
江六回頭看見那新戒尺,瞬間腿軟如泥,也不是那么那么癢,就……就算了吧……
站在門后的老人,還是那副模樣,神色嚴肅、不怒自威,深色長袍洗的很干凈,面上修長胡須文雅穩(wěn)重。
老人雙眼很亮,能看透人的內(nèi)心,這會兒兩眼滿是戲謔之色。
江六就這么靜靜地看著老夫子,夢境里的無助悲涼,終究還是不可控的涌上了心頭,以鋪天蓋地之勢淹沒了他。
夫子和老師娘。
這滔天的委屈樣兒,讓老人慌了神,快步從門檻后跨出,拉起少年的手把他左看右看。
見人沒事兒,眉頭深皺道:“可是家里出事兒了?”
江六也不說話,夫子長嘆口氣,把戒尺放在一旁的石墻上。
“多大人了,還怵戒尺?我說了要打你嗎?”
哪次打他不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其他皮猴子挨多少回也沒事,就他嬌氣的像個小閨女,委屈的像挨了縣老爺?shù)拇蟀遄铀频摹?/p>
江六瞬間轉(zhuǎn)喜,心里的陰霾被驅(qū)散:“我看見您高興,哪里是怕挨打。”
這話夫子可不信,他就出去了一趟,怎的這小皮猴子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如往日沒心沒肺,眉間總是一股憂愁之色,如若不是因家事,那就是心里藏著事兒。
老夫子沉聲讓他到書房來,自己要好好和他說道說道。
那府城來的二人見有好戲看,也沒了心思溫書,急吼吼的跑去問老師娘,這人到底是誰。
老師娘在后院兒收書,曬書不能日頭太大,這天兒申時曬小半個時辰即可,也要收的及時,不然就白曬了。
聽見他們說才知道小六來了,笑著告訴他們:“是小六,你們夫子最是喜歡他,也是個皮猴子來得?!?/p>
“最喜歡?比小師弟如何?”
二人不信,這幾日跟著夫子念書,夫子表現(xiàn)的最喜歡孟鈺,對他說話都沒那么嚴厲,挨的戒尺也最少。
老師娘一臉你們不懂的樣子:“不一樣,小鈺乖巧懂事,小六……和你們說不清,我也找小六子說會兒話?!?/p>
留下二人滿臉的不服氣,沒繼續(xù)跟著夫子念書,證明此子心性不定、腦子愚鈍,不堪為可造之材,這樣的人憑什么能得夫子喜歡?
葉夫子原是府城人士,早年考中了秀才,被同窗連累,那一屆所有人都被剝奪了功名,后得他老師相助,在青山書院任職,教出了不少好學(xué)生。
他兒子因他不能走科舉路,在書院附近開了家書鋪,不小心礙著人的路,夫子辭去了書院一職,隱入鄉(xiāng)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