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跟做夢似的,爹爹您知道嗎,娘親養(yǎng)傷時織了不少衣裳給我,她惦記著我呢。”
“爹爹,我娘回來了,安安有娘了?!?/p>
“對啊,安安有娘了”程明昱麻木地重復她的話,眼底慢慢滲出笑,像是冬日的陽,薄薄的一層光,一戳就破,
他雙手往膝頭抓了抓,白皙的指骨青筋畢露,遲疑地說,
“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為父也替你高興。”
他依舊溫和,神情也不似作偽。
程亦安的淚落下來。
風無聲掠進,掀動他衣袍,他巍峨地坐著,像陷在時光的塵埃里,一動不動。
父女倆相對無言,臉上都帶著笑,卻不真切。
“時辰不早了,安安,陸栩生還在等你,快些回去歇著吧?!背堂麝判χ?,
過去,他從不催她,只恨不得她能多留一會兒。
程亦安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朝他俯身一拜,
“那女兒告退?!?/p>
她很想告訴他,他還有她,還有她這個親生女兒,但他的表情完美到?jīng)]有任何一絲安慰的需要,程亦安暗嘆一聲,轉身離開。
出門時,她望了他一眼,他還保持著那個姿勢未動,門緩緩掩上,將他的身影徹底隔絕。
王爺,這位是陸某的岳丈……
程亦安已走遠。
老仆回到門口,
從格柵窗往里望了一眼,程明昱還坐著沒動。
見他伸出手好像是在尋茶,老仆趕忙推門進去,
打算給他重新斟一壺過來。
程明昱卻已扶住方才那一盞茶,
就著剩下的那半盞茶水,
灌入嘴中。
冰冰涼涼的茶水順著滾燙的喉嚨滑入腹腔,
身子一下子涼透了。
人也漸漸冷靜,清醒。
安安說的沒錯,
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