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吟出嫁這日,外邊陰云密布,大雨一直從晌午下到傍晚時(shí)分才見停。
她坐在床邊,頂著喜蓋頭,一邊百無聊賴,一邊等荀鑒過來揭掉。
荀鑒是她少時(shí)的玩伴。
兩人雖從小便相識(shí),卻不像尋常青梅竹馬般一同長大。荀家在陸晏吟不到十歲時(shí)便搬離了京城,為了赴任而遷居至淮河往東邊的洛州。
自那以后,荀陸兩家便少了來往,只偶爾一封書信牽一牽從前的情分。
十年春秋彈指而過。再見時(shí),荀峰已經(jīng)連升幾階,官拜吏部尚書。其子荀鑒也已入仕,如今也在吏部任職。
陸晏吟本以為許多年不見,她和荀鑒已經(jīng)變成陌路旁人,沒料到還有再見的一日,如今竟然成了親。
坐在暖燭高照的喜房里,陸晏吟覺得有些不真實(shí),這感覺混著徐徐而來的疲憊和困意,一起蔓延在周圍。
雨停了有一會(huì)兒了。
晨起梳妝時(shí),給她梳頭的娘親還念叨了一句天色不太好,她聽了去,心里不由得想。
不是好日子。
已經(jīng)坐等了有兩炷香,荀鑒還沒過來。
陸晏吟暗自嘆了口氣。
他應(yīng)是正被絆在前廳灌酒,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才能回來。
陸晏吟被這蓋頭悶得越發(fā)瞌睡,想著還要這樣等不知多久,莫名的心煩意亂。
屋里不知道熏了什么香,估摸著是為了去水氣點(diǎn)的,聞起來煙沉沉,使本就不透風(fēng)的屋子更是憋悶。
陸晏吟鼻子微動(dòng),又嗅了嗅,下意識(shí)想將蓋頭撩起一角來。
指尖剛碰著蓋頭邊,就聽見屋外響起說話聲。
是荀鑒。
她趕忙收回手坐好,聽見屋門被推開,腳步聲響起,接著到她面前停下了。
陸晏吟從蓋頭的縫隙看到了眼前人的紅色袍擺。
荀鑒讓屋內(nèi)的丫鬟婆子下去,伸手拿起挑頭,將蓋頭挑了起來。
陸晏吟面前掀起一小股風(fēng),蓋頭挑起來時(shí)視線沒了遮擋,順著面前的袍子下擺往上看去。
荀鑒束發(fā)著冠,著一身深紅色喜服,配著披錦。
他面色和沐,眼神清明,看起來沒醉。
把蓋頭和挑頭扔在一邊的桌上后,他看向陸晏吟。
陸晏吟盤了發(fā)髻戴了冠,發(fā)間插了兩支金玉流蘇簪子。她面上敷了薄粉,雙頰邊的粉紅不知是敷了粉的緣故還是怎么,配合一雙剪水眸子,說不出的好看。
陸晏吟方才還困意侵襲,想著趕緊來掀了蓋頭好早早歇息,眼下真掀了,困意倒不見了,反而更清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