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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晚總是有吵人的蟬鳴聲，但也正好掩蓋了兩個男人的低聲交談。賽恩借著月光上下打量著身邊越來越不修邊幅的人，輕笑著說，“我估計你現(xiàn)在就算站在索倫面前，他也認不出你來了?！?/p>

盧恩摸著下巴上濃密的胡子，勾了勾嘴角。自從兩年前在醫(yī)院因為自己的原因暴露了整個組織，他就刻意不再打理頭發(fā)和胡子。如今亂蓬蓬的頭發(fā)遮住眼睛時，他會對著鏡子胡亂剪剪，胡子則直接放任生長。不過邋遢的樣子，倒是符合了他們對外宣稱的獵人身份。

“今天晚上好好睡覺，明天凱德又會送來一批?！辟惗魈挚纯磿r間，起身準(zhǔn)備離開。他剛走兩步又突然轉(zhuǎn)身，“你稍微笑一笑，之前說我們不培養(yǎng)感情，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努力和她們搞好關(guān)系，反倒是你，整天板著臉，好多小女孩都怕你?！?/p>

“我盡量……”盧恩敷衍了一句，快步跟上賽恩。兩人沿著長長的地道走著，盧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那個……明天接人的時候，我可以一起去嗎？”

“她不在，”賽恩頭也不回地說，“索倫最近在國外度假，她跟著一起去了?！北R恩眼中剛點亮的光立刻黯淡下來，他默默點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在分叉路放慢腳步，賽恩說了句“，早點休息”，便轉(zhuǎn)身走向自己房間的通道。

盧恩站在分叉口，朝他和莉婭的房間望了一眼，推測她可能還沒睡覺，便轉(zhuǎn)身走向了監(jiān)控室。

兩年時間，他們沒日沒夜地在地下挖出了錯綜復(fù)雜的隧道和許多房間。為了讓被救出的女孩住得舒服些，即便身處地下，也給她們的房間布置得明亮溫馨。盧恩甚至還自掏腰包，去鎮(zhèn)上買了很多的玩偶，和漂亮衣服，他希望彌補這些女孩缺失的童年。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些洗腦不深的女孩恢復(fù)得很快，有些已經(jīng)被送到地球的另一端，徹底脫離索倫的掌控，開始新的生活。有些則自愿留下，幫助他們救助更多的人。雖然索倫的產(chǎn)業(yè)仍在飛速擴張，但大家總算看到希望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除了莉婭。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莉婭變得格外在意盧恩的一舉一動。她害怕他遠離自己，警惕著每一個接近他的女性。在外人面前，她依舊是乖巧懂事，主動承擔(dān)了很多本不屬于她的工作。但一到和盧恩獨處時，莉婭莫名其妙的生悶氣或者有事沒有的找茬，讓盧恩本就疲憊的心里更加亂，所以他開始刻意減少和她接觸。

也因為莉婭的原因，讓盧恩現(xiàn)在不再對救助的女孩過分熱情。他想了好多可能，最后把莉婭變成現(xiàn)在這樣，歸因于自己當(dāng)時的魯莽。如果當(dāng)時沒有那么急迫地要她，也不會讓她把對索倫的依賴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F(xiàn)在他只能盡量疏遠她，也避免再在別的女孩身上重蹈覆轍。

思緒亂飄的盧恩走到監(jiān)控室門口，負責(zé)值班的女孩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聽到動靜猛得驚醒，一抬頭便對上盧恩深不見底的眼睛。她慌亂地低下頭，聲音發(fā)顫地說，“對、對不起……”

盧恩沒說什么，轉(zhuǎn)身沖了一杯咖啡?！疤Я司秃赛c提神，但是不可以真的睡著?！彼蜒b滿咖啡的杯子放在她手邊，“她們都是大家用命救出來的，如果在我們這里出意外，那真的對不起那些在外面的人了。”

“對不起，以后不會了。”女孩用力點點頭，拿起咖啡灌了一大口。

盧恩沒再看她，轉(zhuǎn)而將目光投向監(jiān)控屏幕。畫面里大部分女孩已經(jīng)睡了，但還有幾個縮在墻角盯著天花板發(fā)呆，或是抱著玩偶小聲啜泣，淚痕在畫面中格外顯眼。

“這些異常，做好記錄，明天及時上報?！北R恩指著那些沒有睡覺的女孩。這兩年，他們根據(jù)遇到的不同情況，總結(jié)出了一些方法。白天除了教女孩們具體的生活技能，還會給她們上課，把曾經(jīng)洗腦的話術(shù)糾正。但對于陷得太深的，則安排專人去負責(zé)疏導(dǎo)。

門口突然傳來輕微的響動，正在看監(jiān)控的兩人同時扭頭，莉婭穿著皺巴巴的睡衣站在門口，凌亂的發(fā)絲下是通紅的眼睛。盧恩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他敏銳地察覺出莉婭在強壓著情緒。為了不讓她當(dāng)眾發(fā)作，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往外帶。

“你別碰我！”倔強的人猛地甩開他的手，盧恩眉頭緊鎖，余光瞥見值班女孩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不由分說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幾乎是半拖半拽把莉婭往房間帶?！皠e鬧了，回去說?！?/p>

“你如果不愿意和我睡，我這就搬去艾達的房間！”門還沒關(guān)好，莉婭就掙脫盧恩的束縛，他趕緊關(guān)好房門，臉貼在門上的小窗往外掃視了一圈。確認走廊空無一人，才緩緩呼出一口氣，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莉婭，”疲憊的聲音里帶著很多無奈，“我沒有不愿意和你睡，也沒有再把你當(dāng)做誰的替身。”盧恩提前堵住了她還沒說出口的質(zhì)問，莉婭張著嘴愣在原地，想說的話被他提前說了，只能氣鼓鼓地哼了一聲，重重坐到床邊，眼淚不受控地涌出來。

也許是她這一年哭得次數(shù)太多了，盧恩有些免疫。他抽了張紙，遞給莉婭。不出意外，被她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他變了，以前哭的時候還會抱著她，幫她擦眼淚……而現(xiàn)在，除了給一張紙巾，連靠近都不愿意。莉婭越想越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還是哪一點比不上那些女孩。有時候她甚至希望自己再次陷入險境，這樣盧恩會不會像以前一樣，抱著她，告訴她不用怕？

“睡覺，好嗎？明天還有新人來?！北R恩不知道莉婭在想什么，他也沒有那么多精力。疲憊不堪的人倒在床上，不多時，均勻的呼吸聲響起，莉婭捂著嘴，不忍心吵醒他，心理又堵得好難受。

直到深夜，她才沿著床邊躺下。感受到床墊的塌陷，睡夢中的盧恩下意識抬手把她撈入懷中。原本滿腹的怨恨因為這個擁抱，消散了一大半。莉婭把頭靠在他的懷里，盧恩無意識地輕拍著她的肩膀，嘴里含糊嘟囔著，“乖，不怕……會好起來的，我在……一直都在?！?/p>

剛熱起來的心又被澆上一盆冷水，這段話應(yīng)該不是說給她的吧？莉婭自嘲地扯扯嘴角，但臉卻貼緊他的xiong膛，終究還是貪戀這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