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心中一驚,驀然想到方才隔得老遠并不曾看清黃衣容貌,可那隆起的腹部身形卻是看到的,她不由焦慮起來,“周淵原本倒算是個磊落的丈夫,可是窮途末路,狗急跳墻,說不定會對黃衣做些什么,黃衣雖然能耐,可到底是個孕婦!哥哥,得想個法子跟上去保護好她!”
她話剛說完,腹部一陣猛烈抽搐,疼得渾身冒汗,將手搭在了小素身上,“我們昨夜安身的農屋,離這里有些距離,山路顛簸,我怕是沒有法子趕過去了,看來,只能在這馬車里生產了。
小素,我和孩兒的性命,都交給你了!”
小素見明萱臉色慘白,額頭上不斷滾落大滴汗珠,連呼吸都逐漸弱了,知道再耽擱不起,便緊緊握住明萱的手說道,“王妃放心,您和小主子的性命,安心交給我,我必不會辜負您所托!”
她立起身來,沖著顧元景一福身,“王妃生產在即,還請大將軍派人將這馬車四周圍起來,再錯婢子幾個人,去一趟前面二里地處的一座農屋取一個包裹來。還有,將軍可在這附近見到過有水源?王妃生產,需要大量的熱水,她腹中這胎個頭大了些,恐怕落地不易,請將軍盡快將婢子說的這些東西幫忙尋來!”
顧元景面色凝重地安排了下去,心里卻是急躁地不行。
他對女子生產有一種天然的恐懼。他的生母死于產時血崩,他的嫡母在生了明萱之后也經歷過一次血崩,倘若不是救得及時,恐怕也早就不在人世了,但即便如此,陸氏的身子卻是徹底地壞了,整日臥床不起沒個精神頭,一有個風吹草動便是一場大病,他自小耳濡目染著嫡母的病容·此時看到明萱慘白可怖的臉色,心中發(fā)慌。
他很害怕,在這偏僻荒蕪的山嶺,他世間僅存唯一在乎的妹子·會因為生產而布他生母的后塵。
正當顧元景坐立不安之時,副將前來回稟,“前方來了兩隊人馬,一隊朝著臨南王世子的方向去了,看令旗似乎是韓相的人馬,另一隊領頭的則是安平王,屬下已經讓人前去接應?!?/p>
小素聽了臉上便生出期盼來·“王爺知道王妃待產,這回過來想來是會帶著師父一道來的,師父醫(yī)道高明,有他坐鎮(zhèn),王妃一定不會有事的!”
顧元景空落落的心立時便覺得有了些底氣,急忙握住明萱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萱姐兒,妹夫正趕過來了·你放心吧,有他和哥哥在,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正說著·便聽到一陣急躁的馬蹄,裴靜宸焦切地呼喚,“阿萱!”
明萱的臉上揚起虛弱的微笑,她陣痛的間隔時間一次比一次短,痛的程度也一次比一次強,此時渾身無力,頭腦渾渾噩噩的,幾近虛脫,因在這荒郊野外生產顧慮重重,所以一時都強打著精神·不讓自己昏睡過去。
但聽到裴靜宸的聲音后,心中一塊大石卻仿佛落了下來,生出一股令人安心的魔力,昏昏沉沉中,眼前露出一張英俊到不似凡人的臉,只是這張向來風輕云淡的臉上·此時卻是遍布了焦慮懼怕的陰霾,他眉頭皺著,她忍不住便將手仲出去將他眉心的褶皺燙平,玉手纖纖順著他憔悴的臉龐一路滑下,在生了胡渣的下巴處微頓,然后雙手一軟,整個人便就睡了過去。
恍恍惚惚地,明萱似是來到了一座平凡樸實的小院中,她狐疑地望著種滿了花草的院落,覺得很有些眼熟,但一時卻又想不起身在何處,她茫然地在院子里逛著,順著臺階來到了屋門口,看到一個布衣裙釵的女子正坐在臨窗的小桌上做著小孩兒用的衣衫。
那女子垂著頭,并不能看清面容,只露出一個清雅的側臉和玉一般光潔的脖頸,但簡衣素服并不能掩飾她的氣質與美好,看她舉手投足間的優(yōu)雅與淡然,必定是出身公侯之家的小姐,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卻住在這樣簡陋的小院之中。
明萱迷惑更甚,又覺得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十分眼熟,可是她絞盡腦汁卻都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忽然,院子的門開了,一個穿著青布衣衫的男人推門而入,他長身玉立,容貌十分俊朗帥氣,帶著一股儒雅的書卷氣息,看打扮卻是一名文士,他將門合上,沖著屋子里笑呵呵地喚道,“阿萱,看我?guī)Я耸裁椿貋?!?/p>
屋子里做衣衫的女子聞聲眼神一亮,她扶著腰身出了屋子,略帶嬌憨地問道,“帶了什么?”
那男人將女子摟入懷中,蹭了蹭她的臉頰,然后寵溺地說道,“你猜!”
女子想了一會,忽然驚喜地道,“是云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