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微愣,隨即明白過來,她抿著嘴笑道“黃衣姑娘若是愿意同我們一道回鎮(zhèn)國公府,這年節(jié)可一定會過得熱鬧之極?!?/p>
南疆shi熱,最容易滋生毒蟲毒草,苗人又多以茂林為居,自出生起就要跟各式各樣的毒物打交道的,黃衣姑娘這樣的毒祖宗去了鎮(zhèn)國公府,那些只會在暗處下毒的人恐怕是要藏不住了吧?天生與毒物為伴的人對這些東西分外敏感,也許這回……在黃衣的幫助下,能夠找到些其他的線索也不一定。
她目光微動,瞥向裴靜宸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憐惜,他雖然沒有說別的,但她心里很清楚,請黃衣去鎮(zhèn)國公府過年,另有一層深意是為了裴相。
黃衣性子雖然傲嬌,為人卻也爽利,經(jīng)過這兩天來的沉思,她約莫也有些清楚了自己的現(xiàn)狀,顧元景短期之內(nèi)恐怕是抽不出空來看她的,一個人在這寂寞清冷的莊上過年與她偷偷來盛京的初衷實在太過背離,與其如此,倒還不如跟著明萱入城,也總能比呆在這里多一分見顧元景的機會。
所以她十分爽快地同意了下來,還主動答應明萱會盡量低調(diào)克制。
南郊與鎮(zhèn)國公府隔著好幾十里,又要通過兩道城門,等明萱一行人回到裴家時已近晌午,東西還未曾來得及從車上搬下,便有平莎堂的嬤嬤過來傳話“今兒府里設(shè)了家宴,安顯侯和咱們姑奶奶帶著幾位表少爺表小姐都過來了,這會都在長壽堂的huā廳聚著,就缺大爺和大奶了。”
那婆子語氣中頗有些不耐煩,又隱隱帶著些幸災樂禍的得意,只是一雙眼卻不停地在一身大族小姐裝扮的黃衣身上打轉(zhuǎn),似乎是在揣測黃衣的身份。
明萱挑了挑眉,眼底一片厭惡“知道了,我和大爺會馬上過去的?!?/p>
她沖著嚴嬤嬤使了個眼色,嚴嬤嬤便立刻引了那婆子出去了。
明萱拉著黃衣的手臂進了屋,帶著幾分抱歉口吻對她說道“這里雖然是一等國公府,不過人口眾多,都沒有什么空余的院落,只能委屈你跟我們一塊住靜宜院?!?/p>
她頓了頓,指了指西南角月牙門后的影壁“西南角上那座石壁后頭有一間單獨的屋子,離后院正堂隔得遠,從前充作庫房放些箱籠物什,后來我讓人收拾了一下,勉強還能用的,你還是未出閣的女子,住那里也不容易惹人閑話。再有,西南邊上另開有一扇角門,若是你要進出也不需要經(jīng)過主院,雖然仍舊是在靜宜院中,可其實也算得是分開的?!?/p>
周朝最重女子名聲,雖然黃衣是苗家女,并不以中原的規(guī)矩作規(guī)矩,但明萱卻不得不要為了黃衣的聲譽考量,那是對她哥哥有救命之恩的人,總不能因為她的私心帶著回了趟鎮(zhèn)國公府就壞了人家名聲,這樣對誰都不是好事。
黃衣雖然是天真爛漫的性子,但這些日子以來所碰的釘子讓她多少也對中原對女子的嚴苛有所了解,這會看明萱雖然啰嗦了點,但事事處處都替她著想,并不似她想象中的中原貴族女子那般端著身份架子高不可攀,便覺得親近起來。
她咧開嘴笑著說道“你讓我住哪,我就住哪,我們苗家女子才不會像你中原女人一樣嬌氣呢,哪里都住得的?!?/p>
想了想,她又湊過身子小聲試探道“你特地跟我說西南角上開了個門,是不是說若是我實在悶得慌,也能夠在這府里逛逛?”
明萱不愿意瞞著她,便簡略將裴靜宸中毒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其實我請黃衣姑娘過來住,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想請你這幾日在園子里隨便逛逛,看看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我丈夫的祖父也好似中了人暗算,若是可以,還想請你幫著診治一番?!?/p>
她接著說道“當然,你遠來是客,若是不肯,我也絕對不會勉強的?!?/p>
黃衣笑聲爽朗,臉上一副躍躍欲試表情“誰說我不肯的?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會不肯?正愁著在這里無趣呢?!?/p>
說著,她臉上的表情又驟然低落下來“景哥哥也不來找我,我也不好意思找他給他帶去麻煩,若是什么好玩的事情都沒有,我該要無聊死了?!?/p>
性子簡單的人,說話行事總是情緒特別分明,讓人一眼就能看得見她心中想法,黃衣的天真也令明萱對她那些“乖乖寶貝”的戒心略降低了一些,她心中想著這樣恩怨分明的女子,只要真誠以待,她定也不會相負。
只可惜……
明萱眼神微斂,心中低聲嘆道,罷了,感情的事情最難說清楚了,不管顧元景最后如何選擇,她這個做妹妹的,只需要顧好自己的本心,堅定無疑地站在他身后支持他便罷了,至于黃衣,若是她肯,她也愿意撇開顧元景的關(guān)系,與她成為朋友。
既然將話已經(jīng)說開,明萱也便不與黃衣客氣,她笑著邀請黃衣與她夫婦二人一道去huā廳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