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大驚失色,“我并不曾!”
雖她確然想過以現(xiàn)下的處境是不適宜有孕的,但避子湯中多含虎狼之藥,用了于身體并沒有好處,思慮再三之后,她便決定子嗣之事,聽天由命,倘若當(dāng)真有了,則是上天恩賜,她定然會拼盡全力保全它的。
是以她并沒有如同裴靜宸所說那樣喝過什么避子湯。
裴靜宸聞言臉色驀得沉重下來,“我幼時時常被楊氏所害,身子一度很是虛虧,灌了不少湯藥進(jìn)肚,久病成醫(yī),對中藥十分敏感,后來又跟著祖姑奶奶學(xué)了些皮毛,尋常藥味逃不過我的鼻子,這些日子你身上帶著淡淡的紅花味,又夾雜著幾分大黃的氣味。”
因那藥味是這些日子才有的,他便以為是明萱不想太早有孕,而私下用的防胎藥,雖然心里難免有些不大踏實,可又害怕說破了她臉上不好看,因此一直憋在心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令得他對顏探花分外敏感起來的。
他想了想沉聲問道,“你這幾日的羹湯都是誰熬的?”
明萱忙回答,“自從將靜宜院整頓過后,廚房上的事都交給了雀好,她性子踏實,做事又細(xì)致,對過口的東西向來十分仔細(xì),從前我在顧家時小廚上的事也都是她一手掌管的,應(yīng)不至于出錯。”
她眉頭不展,神情中不禁有了幾分頹喪,“我自以為已經(jīng)將靜宜院管得如銅墻鐵壁,連只蒼蠅都飛不進(jìn)來的。沒想到卻還是出了這等疏漏!”
裴靜宸眼波微淼,“那雀好……”
明萱忙道,“絕不會是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guī)н^來的人都是仔細(xì)考量過的,雀好是我的陪嫁丫頭。害我對她沒有任何一點好處,絕不是她?!?/p>
那些食材送進(jìn)來時,嚴(yán)嬤嬤也在一旁檢驗的,若有差池,莫說雀好,嚴(yán)嬤嬤頭一個便不會放過。
可這樣說來,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裴靜宸沉吟片刻說道。“讓嚴(yán)嬤嬤將素日你用的碗筷都包起來,交給長庚讓他快馬加鞭送去白云庵給祖姑奶奶瞧瞧,若是人沒有問題,那多半便是這些器皿上出了錯。前些日子你不是說過,公中新送了兩套瓷器。樣子新奇別致,你便用了嗎?我看楊氏便是利用了這一點。”
他摟住明萱腰身,柔聲安慰道,“那藥劑量用得微小,對身子暫無妨害的,楊氏素來慣搞這些陰謀詭計,咱們以后多防著點便是,不必太放在心上?!?/p>
明萱點頭,咬了咬唇說道。“是我大意了,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必不會再這樣疏忽,時辰不早了,我讓丫頭在偏廳擺下了早點,你先用。我吩咐嚴(yán)嬤嬤辦事,等用完咱們便去二門上,免得楊氏久等了又有閑話?!?/p>
她不是那些沉浸在過去中不可自拔的人,既然懊悔已經(jīng)無用,那便將目光放得更長遠(yuǎn)一些,搞清楚是誰的手筆,又是怎樣做到的,不再第二次跌倒在這種陰謀詭計上。
楊右丞府座落于城西,與鎮(zhèn)國公府相隔甚遠(yuǎn),馬車一路顛簸,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才終于停下,男客在前院便下了車,女客卻由正門進(jìn)入,轉(zhuǎn)到東面一條寬闊的青石路上,一路行至后院的觀荷樓才方停下。
明萱下了馬車,看到楊氏帶著二奶奶閔氏和庶出的八小姐書敏已經(jīng)立在樓前,二房的龐夫人與三奶奶燕氏帶著六小姐書鈺緊隨其后,三房的卞夫人帶著四奶奶孟氏也盈盈下了車,四房和五房沒有來人,她想了想,便輕移腳步,不著痕跡地跟在了八小姐的身側(cè)。
早有幾位華服錦衫的婦人迎了上來寒暄一陣,明萱認(rèn)得其中一個是先前到過永寧侯府的兵部武庫清吏司楊郎中的夫人,按著那幾人的年紀(jì)站位來推測,那穿著一身鮮亮的寶藍(lán)色外衫的應(yīng)便是楊家大夫人了,后面圍著的則是楊家的夫人奶奶。
果然,楊郎中夫人上前一步,將明萱的手虛虛握住,“沒幾時不見,宸哥兒媳婦比那會看著氣色好多了,我聽說宸哥兒自成婚后,身子也大好了,這果真便是天注定的姻緣了,來來,我?guī)阋娺^幾位舅母和嫂嫂?!?/p>
她轉(zhuǎn)身笑著指著身后的楊大夫人說到,“這便是你大舅母,她呀,念叨了你好幾回,說小時候倒常見的,這幾年卻沒有過了,常聽你母親夸贊你好,她便一直想要再見見你?!?/p>
一口一個宸哥兒,一口一個你母親,一副十分熟捻的樣子。
楊大夫人滿面笑容,“我家虹姐兒喜好書畫,尤其酷愛宸哥兒媳婦一手恣意灑脫的飛白,也不知道她從何處得了你從前一些詩稿,成日里捧著贊嘆呢,我家虹姐兒向來不愿服輸?shù)男宰樱以肽芰钏颊鄯呐釉撌窃鯓拥亓岘囂尥?,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她笑著,“你等著,我使人去喚虹姐兒過來,她這幾日可是一直都盼著你來,這會見著了,還不知道要有多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