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書房,檐下的金紋卷簾,被春風(fēng)輕輕吹起,不時(shí)發(fā)出簌簌輕響,堂中香爐上輕煙裊裊,混合著墨香,一片寧靜。
蕭惟安低著頭,跪在書房的青磚上,額前碎發(fā)已被汗打的微微濕潤。
他死死盯著地面,仿佛那一塊磐磚,便是他命定之所。
這是父親死后,族中第一次召他敘話。
蕭正山坐在案后,端起面前茶盞,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
開門見山,“你父親之死,你是否懷恨在心?”
話音落下,香爐內(nèi)的輕煙仿佛都停頓了一下。
蕭惟安心頭一突,不可慌張!一定要留在這里!若是被趕了出去,父親的仇便再也沒法報(bào)了。
他緩緩抬頭,挺了挺背脊,與蕭正山對視,“侄兒不敢。父親說過,這是他的選擇,不可記恨。蕭家是我父子的根基和依靠,為了蕭家,做什么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p>
蕭正山盯著他,眼神一寸寸落下,“你父親是個(gè)明白人,但今日我問的不是他,而是你?!?/p>
蕭正山一字一頓,“你,是否心中記恨?“
蕭惟安與他目光直視,絲毫不躲,“侄兒母親早亡,與父親相依為命多年,他的臨終叮囑,侄兒萬萬不敢忤逆?!?/p>
蕭正山目光凌厲如刀,直視他眼底,似是要將他看穿。
蕭惟安壓制著胸口如滾動的巖漿般的心緒,一臉坦然。
片刻之后,蕭正山將茶盞輕輕放在案上,“你父親曾說,要我保你在蕭家一世平安。”
“他既坦然赴死,我自當(dāng)不會食言?!?/p>
蕭惟安心中一震,牙關(guān)緩緩咬緊,原來如此!父親用性命為自己換來的竟是這樣的承諾。
蕭正山略一沉吟,“可你資質(zhì)實(shí)在不堪,文不成武不就。若讓你出任仕途,豈不叫人笑我蕭家無人?”
蕭惟安身子一抖,生怕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順勢低下了頭,“侄兒愚鈍,辜負(fù)叔父教誨?!?/p>
蕭正山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便罷了,今日起,你便跟著蔣管家罷,一切聽他吩咐?!?/p>
他頓了頓,“今后不必再住在以前的地方,我已吩咐了他,給你收拾出一個(gè)小院,搬進(jìn)去罷,也算是立個(gè)門戶。將來婚配,我自會再給你安排,必不會虧待了你?!?/p>
“侄兒……感激不盡?!笔捨┌埠眍^哽咽,聲音微啞,一個(gè)頭磕在了地上,整個(gè)人看上去像是一條被壓彎了脊梁的狗。
蕭正山不再看他,再度端起茶盞,“憑你的身份,我此番安排,已是給了你天大的恩典,蕭家多少旁支子弟,求都求不得?!?/p>
蕭惟安不斷磕頭,額頭碰得地磚砰砰作響,“侄兒明白,叩謝叔父大恩,侄兒定盡心為蕭家效力,斷不會有絲毫異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