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雪松木的余韻被辛辣的煙草味粗暴地覆蓋、撕裂。
林晚擁著被子坐起來,絲綢的涼意貼著皮膚。
她看著那煙霧中模糊的、透著疏離的背影,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冰冷滑膩,像蛇一樣順著脊椎骨悄然爬上來。
她喉嚨發(fā)緊,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點剛醒的沙啞和不易察覺的緊繃:“你……怎么又抽上了?”
她記得他胃不好,應(yīng)酬多,她磨了很久,他才答應(yīng)盡量少碰。
那背影頓了一下。
猩紅的光點被摁滅在煙灰缸里,發(fā)出一聲輕微的“滋”。
顧北宸終于轉(zhuǎn)過身。
灰藍(lán)色的晨光落在他臉上,一半清晰,一半隱在殘留的煙霧陰影里。
他的眼神很深,像不見底的寒潭,沉默地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種審視的重量。
那幾秒鐘的停頓,長得讓林晚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耳膜的聲音。
“林晚,”他開口了,聲音低沉平穩(wěn),沒有一絲波瀾,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我們分開吧?!?/p>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空氣凝固成實體,沉重地擠壓著耳膜。
林晚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凈,比那窗外灰白的天光還要慘淡。
耳朵里先是尖銳的嗡鳴,像是無數(shù)根細(xì)針在刺,緊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靜得能聽到自己驟然失序的心跳,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
“什……么?”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出來,輕飄飄的,帶著一種荒誕的疑惑,像是沒聽懂這最簡單的字句組合。
顧北宸的目光沒有移開,依舊沉沉地鎖著她,清晰地將那五個字又重復(fù)了一遍,這一次,更像一把重錘,徹底砸碎了那層脆弱的寂靜:“楚雨薇回來了?!?/p>
他頓了頓,補(bǔ)充道,“對不起?!?/p>
“楚雨薇”。
三個字,輕飄飄的,卻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撞進(jìn)林晚的耳膜,再炸開!
腦子里那根一直緊繃的弦,“錚”地一聲,徹底斷了。
眼前的一切景象——顧北宸沒什么表情的臉,昂貴的家具,窗外灰藍(lán)的天——瞬間扭曲、旋轉(zhuǎn),然后猛地褪色成一片刺目的慘白。
心臟的位置,剛才還被他抱得暖融融的地方,像被一把燒紅的鈍刀狠狠捅了進(jìn)去,再用力地、緩慢地攪動。
不是尖銳的刺痛,是那種悶重的、鈍刀子割肉般的劇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剛剛還滾燙的血液,仿佛瞬間凍成了冰碴子,在血管里橫沖直撞,扎得她渾身發(fā)麻,指尖冰涼到失去知覺。
三年。
一千多個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