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微將酒壺里的靈酒飲盡,酒不醉人他卻已經(jīng)有些半酣:“阿敘,你說那些斷情絕愛者,分明已經(jīng)如此無情,為何卻還是不得大道呢?”
聞敘:……師尊,這題超綱了。
“阿敘怎么不說話?是嫌為師吵了嗎?”
聞敘抬頭看向師尊,眼神卻是落在師尊身后被白雪覆蓋的過春大殿之上:“或許,是因為他們只斬去了情愛的表現(xiàn),而非自我真正的感情。”
“師尊,弟子入修行以來,無論是您還是其他師長,都說修行是個人自身的造化,既是自身造化,自己要走的路,強行拉無辜之人血祭大道,哪怕斷情絕愛,也已經(jīng)不是最初的路了?!?/p>
再者,天生冷情也就罷了,若是為了斷情強行斬殺親人、殺妻證道,這聽著……更像是殺戮之道、修羅之道,而非無情道。
更恍若殺了人,難道感情就能隨著人死燈滅嗎?如果真的滅了,那只能證明這位修無情道的修士對于親人妻子本就沒有任何多余的感情,這就像與人換物一樣,你妄圖用自己本就沒有或者稀少的東西去找人換珍貴的寶物,別人能換才有鬼了。
聞敘又想起了秘境長老的那句話:選擇大于努力,所以這是在暗示他修行大道的選擇嗎?從前有人選錯了?
他想,反正我是絕對不可能修無情道的,修行路漫漫,何必非要跟自己的感情過不去。聞敘一向非常愛惜自己,因為他所擁有的東西本就不多,如果為了修行必須摒棄感情,那么他會毫不猶豫,但明明有其他的路可以走,那么他絕對不會選無情道。
“為師還以為,你會像其他正道修士一般,說此等血腥之法,乃是邪魔所為,非是正道所為呢?”
承微一向知道,自己這個徒弟非常擅長玩弄文字游戲,當初五宗大會那會兒,小徒弟被迫墜入筑基秘境,那個姓周的狗東西說話那么冒犯,他從影留石里都能看到阿敘的生氣,可偏偏阿敘說出口的話卻是大方得體、半點兒不沾怒氣。
既彰顯了大宗門弟子的風范,卻也給對方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面子。
“因為是無情道?!?/p>
“什么?”
聞敘解釋道:“無情,應(yīng)當是介于正魔之間的,它不應(yīng)該屬于任何陣營?!?/p>
承微一愣,卻沒想到小弟子正正經(jīng)經(jīng)還在想剛才的問題,他忽然一笑,原本低沉的情緒忽然就好了許多:“你說得對,無情道,不是正道手中討伐邪魔的利刃。”
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無情道為什么被稱為神之道了,它起碼應(yīng)當是將正邪公平視之的,只有神會不偏不倚,對邪魔不憎惡,對正道不偏愛,承微抬頭看向正襟危坐的小弟子:“阿敘,為師有沒有說過?”
“說過什么?”
“阿敘,為師很高興收你做弟子?!?/p>
聞敘沒想到,師尊居然說了這么直白的稱贊,他一時之間竟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主要是……他好像從來沒有被親近的長輩這么直白地夸過,書院里的老師只會讓他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而老秀才期盼他能光宗耀祖、延續(xù)科舉之夢,自然不會說一些叫他心性偏移的話。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需要這樣的夸贊,可乍然聽到,他卻聽到了自己鼓噪放大的心跳聲,他張嘴喃喃:“師尊,弟子……”
承微順手摸了一把小徒弟的頭:“你這么棒,為師很難不喜歡你啊,自信一點,你可是修仙界筑基第一人?!?/p>
“或許……不是我?!甭剶⑦€是很嚴謹?shù)摹?/p>
關(guān)于這一點,承微神尊覺得自己更有話語權(quán):“別懷疑,就是你,你那位朋友生辰日比你大一些。”
“師尊竟然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