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垂看文書一時作難,她已然忘了入宮前是如何生存的,便在陸斜身上犯窘。
是將陸斜養(yǎng)得如以往在家中那種渾然天成的性子,還是睜眼務(wù)實些?
其實出了宮,有她站在天上頭蔭蔽,宮內(nèi)生存之道他萬分之一也用不到。
宮外只要有銀子萬事可平,巧的是她完全不缺。一年冰鑒、碳鑒、贄見、別儀收個幾回,閑時再給他送張自己‘簽票’,陸斜買個小縣小城也綽綽有余。
當(dāng)?shù)毓賳T若曉得陸斜有她這層關(guān)系,四方城池的人都要垂眉哄著他。
有陸詹事家韻作底、兩位哥哥累年身教,他歪斜不到哪里去。
所以日后性情朝哪個方向養(yǎng)才好?
兩人一道走出數(shù)丈,單放舟瞧著他眼睛好些,伸手在他眼前揮揮:“如何,日日還會疼么?!?/p>
陸斜并在他身旁走,淺聲:“不疼,但總覺眼睛干澀不適?!?/p>
“正常,眼睛灼燒過的是這癥狀。”陸斜相處起來雅性得很,不為難人也好說話、萬般都可。
單放舟再三抬目、欲言又止幾番,最終將話述在嗓內(nèi)好好斟酌幾遭。
緩緩張口:“我問過師傅了,你這個治晚了好不徹底的,往后下了夜你再想如往日那般視物恐是真不能。銀子就讓祁秉筆別送了,你可能不知,他往日在宮內(nèi)沒送過銀子辦事”
陡然送起來,有些嚇人,感覺像治不好后的買命錢。
“我跟師傅收了也沒用,他送的又不敢不收,實在難煞我們。您行行好叫他別送了?”
陸斜一怔,并不知道祁聿送銀子這回事。
“好,我知道了。”
但祁聿面前不能明說,避免單醫(yī)童再開口言難,他先出聲,“我想個婉轉(zhuǎn)法子提下,不能累您受斥?!?/p>
單放舟感恩陸斜大德,恨不得給人多鞠幾個躬,嬉笑幾聲‘多謝’。
迎面見著李卜山帶著人朝這邊走,單放舟拉把陸斜讓路,自己垂頸算個禮貌。
陸斜只看著一隊人影叢叢、瞧不清是誰,但跟著單醫(yī)童往后退到宮墻邊。
李卜山瞧見陸斜這臉亂七八糟墨跡,步子停他面前,支問單放舟。
“祁聿這是作什么新樂子。”
陸斜聽出聲音要行禮來著,李卜山出聲斷了他動作。
“祁聿小心眼,你別跪我。他如今越到我頭上,我是半分也不敢惹他,怕他尋著由頭懲治?!?/p>
陸斜無語,直覺李卜山陰陽怪氣的很是刺耳。
祁聿不是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