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長呼口氣,任憑銀針從他發(fā)髻、袖口、耳畔穿插而過,手里的火把照在身側墻壁的梵文上,焰色微弱,反倒讓他神志堅定而清醒。
梵文紅字下,蘊著奄奄光澤。
沈昱朝著那墻壁更近一步,直到發(fā)現(xiàn)那用紅漆寫下的《金剛經(jīng)》中,被微弱的光芒照出灰黑斑影。
“磁石?師叔,把身上的酒壺給我!”沈昱的聲音帶著刻不容緩的急切。
“不愧是我的親師侄,關鍵時候就是不掉鏈子。一壺酒救七條命,不虧!”邵夫子雖愛酒,但絕不是拖泥帶水之人,果決地將酒壺丟給沈昱,繼續(xù)防守。
沈昱接過酒壺,將酒灑到墻緣上,同時把手里的火把點燃。
煞時,火色四起,猶如龍息噴吐,沿著墻垣燃起道道烈焰,在空蕩的地墓中無盡噴張,掠奪每一寸空氣。
“這對嗎?”方寧只覺得呼吸稀薄,耳邊是無盡涌動的火海引發(fā)的氣流,如風嘯掠耳。
沈昱離火海最近,見那墻壁的梵文被火焰一點點吞噬殆盡,只剩下眼前那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環(huán)身的光色仍舊,竟不隨火色褪去,反倒更添溢彩流光。
“不會有錯?!鄙蜿诺穆曇舻统劣辛Γo人無盡信心。
方寧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身邊的銀針已散落一地,全無方才穿膛而過的氣勢,不禁欣喜不已。
火海漸漸止息,一切逐漸歸于平靜。
“師兄,你威武啊。怎么辦到的?”方寧揮舞飛鏢的手臂終于得到休息,深吐出口濁氣,目光沉沉地瞧了眼李昶。
不知何時,李昶已經(jīng)退到離眾人不近不遠的中間地帶。
可他的腳旁落下的銀針不足五六,而一旁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銀針落地堆疊,幾乎要鋪滿厚厚一層。
莫非,李昶藏了武功?
方寧思緒一滯,聽到沈昱出言解釋,才收回目光。
沈昱的手摸著墻垣,見瓦磚被火海燒得裂開一寸寸縫隙,先前的磁石灰土全無痕跡,開口道:“那些梵文的紅漆上嵌有磁石灰,銀針都是通過磁石被吸回機關中的?!侗窘?jīng)》有載,磁欲烈火,焚至沸點,磁力消散。地上這些銀針沒了磁石,自然也回不去了。機關就此瓦解。復雜的機關,往往只需一招簡單的破解?!?/p>
“不愧是我?guī)熜帧H舯葯C關之術,師兄當真是世間難逢敵手。諸葛孔明、墨夷之氏、公輸班氏,恐怕見到師兄也會自慚形穢?!狈綄幍拇蹬醪粩啵蛔忠痪潆m是夸大,但心中卻是真誠地覺得沈昱前途無量,對沈昱能帶眾人順利離開趙王墓的信心一瞬增長。
天下機關術之多之博,何止書中短短兩筆,但沈昱最是難得,如此危機時刻,能尋到蛛絲馬跡,沉著應對,而不自亂陣腳。
沈昱聽的漲紅了臉,急忙阻止道:“祖宗,我可不想晚上入夢時,被你說的這些大師托夢,問問我是如何配與他們比擬的。他們是機關術的鼻祖,是泰山北斗,我之所學無不出自、衍生于他們的技巧,千萬不要亂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