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走在前頭開路的顏君斗不習(xí)于劍,只是用手推開擋道的枝葉,稍稍夾在一盤,雖說勉強是開出了一條路來,但樹枝總有彈性,只要有三四成的枯枝彈回,自己與高典靜要走路也真是不太方便呢!
不過想到昨兒的情景,南宮雪仙也不由吃了一驚。在尋了理由讓朱華沁與南宮雪憐出去走走后,裴婉蘭、妙雪與自己三人在房里好生商議了一番,直到此時,南宮雪仙才知道,新婚之夜顏君斗從自己裸背上頭臨摹的地圖,所指的確實是后山;可里頭藏的東西,卻不是裴婉蘭原先所說什么南宮清留下來的紀念之物,而是真真正正的藏寶!
不只是一批金銀財貨,里頭甚至還有一些武林前輩所留下來的武功典籍,雖說已是舊物,也不知是否適合現(xiàn)在澤天居里的眾人修習(xí),但若能將其起出,對百廢待舉,最是缺乏金銀財貨和高強武功的澤天居可是大有好處。
本來以裴婉蘭的本意,還真不想把那些東西起出來,畢竟那批藏寶確實是南宮清深藏之物,確實睹物思人;加上金銀財貨最動人心,武功典籍又是江湖上人人欲得之物,權(quán)衡輕重,能將那些東西藏好就好,拿了出來雖說能濟眼下之急,可到頭來也不知是好是壞。
只是事也有燃眉之急的時候,南宮沅前來尋釁,雖說有妙雪之助迫他退了回去,但卻透出了一個訊息:就連知道當年情事的南宮世家都蠢蠢欲動了,難說虎門三煞是否還有其它的狐群狗黨,接下來也不知澤天居是否還有戰(zhàn)事纏身,光只靠妙雪真人的絕世劍法支撐,雖然妙雪自信滿滿,可總也覺得有些危險,畢竟獨木難支大廈。
思前想后,裴婉蘭不得不下決定,還是只能讓南宮雪仙等人依著藏寶圖的指示,把那些東西運出來,無論如何也得將眼前危局應(yīng)付過去再說。
輕聲吁了口氣,南宮雪仙搖了搖頭,不知怎地只覺煩躁莫名。她雖知裴婉蘭之所以隱著此事不說,必有她的理由,仔細想想裴婉蘭的顧慮也是理所當然,可一想到母親竟將此事瞞過了自己,只抑藏在自己心里,南宮雪仙一直難以安平的心總覺得不舒服。
不過仔細想想,南宮雪仙也真不由得要暗自苦笑。沒想到虎門三煞苦心尋求的秘密,竟是在自己背后;若鐘出和顏設(shè)知道,藏寶圖的秘密其實一直藏在對此毫無所知的自己身上,也不知他們兩次將自己制服的時候,會不會忍著將自己在床上盡情蹂躪的色心,先想辦法把藏寶圖從自己背后臨摹出來再說?
“怎么了,二姐?”見南宮雪仙既是苦笑又是搖頭,望向前面開道的顏君斗背影時,神情更是復(fù)雜,仿佛心有千百萬語,只是無處可說,高典靜不由低聲問了出來。
本來依裴婉蘭的意思,此間寶藏極為隱密,只要南宮雪仙和顏君斗前往取出便可,秘密多了一人知道,就難以保持其隱秘;但妙雪真人的暗示也有其道理,畢竟這段日子,高典靜也看得出,南宮雪仙不知心里有什么障礙,和顏君斗的相處總覺得難以心平氣和,若非顏君斗對她百般忍讓,換了個修養(yǎng)差了些的男子,只怕那股火氣隨時都會爆發(fā)出來;讓這兩人同在一路,沒有旁人在其中周旋甚或緩沖,起了沖突反為不美,這般麻煩的任務(wù),也只有交給自己了,“想到什么嗎?還是前面有什么狀況?”
“不,沒事……”心里的煩躁若隱若現(xiàn),也不知自己是否真想把那癥結(jié)找出來,南宮雪仙甩了甩頭,把腦子里混亂的心思甩掉。她也知道母親和師父打的是什么算盤,也知道自己對待顏君斗的方式稍嫌過分,只是心中知道歸知道,可每當看到顏君斗那張和顏設(shè)頗為肖似的臉,心中那火氣就一股接一股地噴出來,想壓抑都很難。
她望了望四周,雖說是山中密林日光難入,可是以現(xiàn)在這個時而言,周圍也未免太暗了些,“看這個天色,恐怕是快要下雨了,我們得快點才行……”
“咦,是這樣嗎?”看了看周圍,高典靜雙手一攤,全然沒看出異樣。這也難怪,雖說云霧香亭同樣在山中,可云霧香亭位于山頂,四周其實沒什么密林,就和一般的林子差不了多少,高典靜可從來沒有在這般老林中走路的經(jīng)驗。
但南宮雪仙就不同了,其實她幼時偶爾也會在此處玩耍,只是沒像這次這般深入,多玩上幾次,累積的經(jīng)驗就會告訴自己有什么異樣,光從現(xiàn)在四周的光亮,南宮雪仙便感覺得出,恐怕很快就要下雨了,而且還不是小雨。
山里不同平地,一旦下起雨來可是嘩嘩如老天倒水一般,若在林子里被淋著,那難受可真筆墨難以形容;尤其如果還有落雷,狀況就更糟。
南宮雪仙提起了聲音,“大哥,速度快點!恐怕很快要下大雨了,若是不趕快出去會很糟,別笨手笨腳的!”
“哦。”聽南宮雪仙這般高喊,顏君斗也發(fā)覺四周濕氣頗重,原本以為此處深山老林、日光難如才會如此昏暗,他原本還沒放在心上,只乖乖開著路,可照南宮雪仙這么說,只怕真是大雨的征兆;顏君斗也不管手無器械的自己開路有多困難了,連忙運掌如風(fēng),將擋路的藤蔓枯枝清理出去,一行人加快了腳步,總算在大雨傾盆而下之前,沖進了那藏寶的古舊茅屋之中。
雖說三人身法都算極快,但人力再快也快不過老天。避開了傾盆而下的大雨,可停下來喘氣的三人仍發(fā)覺身上或多或少被雨水濺濕了,就算被顏君斗一路遮護的南宮雪仙,身上也濕了快一半,更不用說顏君斗和高典靜兩人;偏偏這茅屋之中沒什么可生火之物,加上年久失修,雖說能提供避雨之處,卻是為德不卒,房頂?shù)蔚未鸫鸬夭蛔÷┫掠晁畞?,三人在屋中左躲右閃、拼拼湊湊的,好不容易才弄出了一個容身之處,雖難免還有漏水,至少沒大到會將整個人淋濕。
三人功力雖有一定程度,但終究限于年歲,即便能運功保持體溫不致受涼,卻也沒好到可以如傳言中的高人,不用生火就能運功烤干衣物的地步,偏偏茅屋年久失修,屋里的木制家俱都帶著一股濕氣,竟不比三人身上的景況好上多少。
看那長滿了霉的木料,就算急著想生火暖暖身子的南宮雪仙也知,拿這些東西來烤火,只怕在烤干衣物之前,自己就先被那驅(qū)之不散的煙霧嗆死,加上隨身雖攜著火折子,但方才在雨中趕路,火折子只怕也受濕氣所侵,一時半刻恐怕是別想用了。
她望了望立在身邊,正微不可見地遮掩著自己的顏君斗,又被旁邊高典靜微帶嗔怨的眼神所抑,一句埋怨的話到了口頭,終究是沒有說出來,只瞪著這雨,一時無話可說。
“不用這么擔心,”咬著牙也不知撐了多少,南宮雪仙終于忍不住那沉默的氣氛,主動打開話匣子。有人遮護還算有點用處,至少身上濕黏感沒那么強了,她吐了口氣,只見一絲白煙從眼前升了起來,秋季已過了大半,山中漸漸有了冬天的感覺,偏偏卻遇上這種好發(fā)于夏季的大雨,也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怎地?!吧嚼镫y免有雨,何況此處雖說下雨的日子不多,每次一下都下的不小,但總是撐不了多久的,最多再半個時辰,就會漸漸小下去,至少回程路上不會淋雨……”
“這樣就好,”吁了一口氣,高典靜嬌軀微顫。雖說云霧香亭的內(nèi)功路子也是正道心法,她的底子扎得極深厚,遠勝江湖上的一般好手,可跟顏君斗或南宮雪仙相較之下,她的功力差了不只一籌,濕寒氣息的侵擾對她的影響自是甚強,若非此處可供遮雨,再淋得一會高典靜只怕非受寒不可,“大哥,那尋寶圖你可還帶在身上?圖中所指示之地……就是這兒沒錯嗎?”
暗自運功行氣,將水濕漸漸蒸散,雖說論功力,就連修練陰陽訣后內(nèi)力增加不少的南宮雪仙,也未必敢說勝過顏君斗,但他一路奔來,還不忘記要遮護南宮雪仙,身上的濕氣比之高典靜只多不少,好不容易才把寒氣逼出了大半,直到現(xiàn)在才敢開口,“應(yīng)該……應(yīng)該沒錯,那圖上的指示,為兄記得大半,大致上就是指向此地沒錯,只是要如何在這里找到開門的機關(guān)進入藏寶之處,細微的部分就得看圖了。嗯,四妹,你要不要看看地圖?為兄對機關(guān)之事所知不多,圖上雖有記載,卻是看不太懂,哎,可惜……若為兄早先花些心思,去學(xué)學(xué)機關(guān)工藝之術(shù),該有多好?!?/p>
雖是沒有說出口來,但南宮雪仙和高典靜都是心思靈巧的女子,自然知道顏君斗而言的可惜,不是自己沒學(xué)過機關(guān)之術(shù),而是可惜這事不能先告訴朱華沁知情。在眾兄弟之中,以他對機關(guān)方面的學(xué)問最深,若有朱華沁在此,解破機關(guān)的可能性可大了不只一成,不過既然是裴婉蘭和妙雪一同決定先不讓旁人知道,便不論她們都是長輩,光這顧慮也是理由充分,怎么也駁不了的;顏君斗雖覺可惜,也不敢形于顏色,他取出藏寶圖,遞給了高典靜,飛也似地縮回了手去。
雖知顏君斗這么著相的動作,不只是為了男女之別,更是為了不讓自己有機會對他發(fā)作,但南宮雪仙仍是心有不滿。高典靜正凍得簌簌發(fā)抖,你就趁遞交藏寶圖的當兒,運功幫她蒸散一下寒氣又會怎樣?難不成自己真會不分輕重,就這么發(fā)起脾氣來?
雖然知道他若真那樣做,自己很有可能真會借題發(fā)揮,但眼見顏君斗縮手,南宮雪仙仍不由心下有火,只可惜這火不能烤干衣裳,不然她還真想趁機發(fā)上一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