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下聽說朱華沁竟就是朱華襄的親弟,想來那朱顏花再是難得,靠著朱華沁的關(guān)系該也可取,便是朱華襄善財難施,至少也有路子與他商談,最多是協(xié)調(diào)看看有沒有辦法以條件交易。
也不知是否該說是老天垂憐,在連番悲遇之俊終究是讓自己守得云開見月明,救出娘親和妹子之事總算有了指望,只是方才聽到云霧香亭之時,若非顏君斗先一步說明。自己的反應(yīng)差點就露了餡,現(xiàn)下她可學乖了,唇上一動卻還能勉強忍著沒開口,連她都不由佩服自己反應(yīng)迅快。
不過現(xiàn)在已輪到自己,南宮雪仙只覺口中發(fā)澀,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透露身分,若讓顏君斗知曉自己就是漏網(wǎng)的南宮雪仙,現(xiàn)在的她是不擔心顏君斗回去告密,只是事情都已瞞了這么久,已成了習慣,倒真不敢明說清楚。見眾人的眼光都已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她清了清嗓子,“宮某家門與虎門三煞其隙甚深,自當年結(jié)怨之后,現(xiàn)在還被追殺當中,請恕宮某不能透露家門情況,很對不住……若之后能透露之時,宮某自會全盤托出,絕無隱匿……”
聽宮先這么說,香馨如柳眉高挑,正想開口,眾人都已把來歷交代得明白清楚,只你一人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可高典靜手快已阻住了她,顏君斗竟搶先開了口,“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難為宮兄……高姑娘,這樣可好?”
“這樣就好了……”
完全沒想到不只高典靜,連原該和宮先不對盤的顏君斗都護著他,香馨如心里雖氣,可那疑惑卻令她更無法開口。但兩人都這么說了,朱華沁也沒有反對,關(guān)于宮先之事更別想顧若夢多嘴,香馨如心下便氣,卻也是無可開口,只能氣悶悶地縮到一旁,等著晚些再問問大師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雖也猜得出高典靜之所以如此,十有八九是因為好不容易與宮先取得協(xié)議,無論如何現(xiàn)在也下是和他沖突之時,但想到這人對顧若夢全不愿負責,就連回本門解釋清楚都得另外挑時間,擺明了是能拖就拖,偏生自己還要對他低聲下氣,想想就心中有火!看著手中的地圖,南宮雪仙走在山道上頭,只覺草樹雜沓之中,道路著實有些難尋,也怪不得含朱谷能保持這般神秘,光要找別入谷之路都這般難了,即便她有朱華沁手繪的地圖,仍得小心翼翼注視著四周跡象,探詢每個小小的痕跡,生怕一個不小心尋錯了路,一迷途就得多花好一番工夫。換了旁人光連入谷之路都找不到,就想尋釁也是無法可行,想來即便朱華襄任外頭作奸犯科,只要來得及回谷,往這里頭一藏,旁人要找到他郡難上加難,更別說擒他出來了。
本來宮先與朱華襄從未謀面,該當不會想到這么遠去,但自己誑稱出來是為尋找藥物解救家中長輩,其中兩味藥物就是朱顏花與醉夢香,高典靜為自己寫介紹信時倒是大方,一點問題也沒有,最多只是顧若夢在旁探頭探腦,不時跟高典靜說笑,信中也不知寫出了什么,那模樣看得南宮雪仙不由心中忐忑,偏生華素香無論如何也算自己長輩,這書信又是自己能否取得醉夢香的關(guān)鍵,再怎么說自己也不能偷偷拆信來看,一切只能等到了云霧香亭再見分曉。
可朱華沁雖也一樣為自己寫信介紹,交信給自己與交代入谷路途時卻是吞吞吐吐,仿佛有話不肯明說似的,翻來覆去只告訴自己要捺著性子,朱華襄似下像他這般好說話,卻又不肯說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便自己怎么追問,朱華沁仍是不肯明說,只暗暗透露著朱華襄有什么斷袖分桃之癖似的。
南宮雪仙雖非不學無術(shù)之人,但武林人家與書香世家不同,便知文事也不像書生儒人一般遍讀經(jīng)史,這等暗喻之法她聽得一頭霧水,全然不知朱華沁所說是什么意思,但他既不肯說,她也沒有辦法,心下只想著見機行事,無論軟語相求或條件交換,總要把朱顏花弄到手才定。
不過想到此處,南宮雪仙也不由苦笑。若師父或母親知道,自認了顏設(shè)之子為大哥,也不知她們會怎么說?
這票兄弟之中,朱華沁這三弟,與高典靜等三個妹妹猶可,顏君斗雖是顏設(shè)之子,與其父的行事作風卻大是不同,雖說用“出淤泥而不染”這種形容有些夸張,但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南宮雪仙也看得出顏君斗不是陰謀深沉之人,不是為了偽君子的江湖名聲而刻意如此,他的本性原就是光明仗義之人,也真不曉得顏設(shè)究竟是前輩子燒了高香還是怎地,那般惡霸的父親竟會生出一個如此俠義的兒子,若非現(xiàn)眼見到,宮先可這不敢相信呢!
又鉆進了一條小路,南宮雪仙腳下微止,怔了半晌才繼續(xù)走了下去。力才轉(zhuǎn)進此處之時,耳目之間突覺有人窺伺,卻是一閃即逝,一確定自己走的是這條略,人立時就消失無蹤,南宮雪仙心下驚喜交雜,驚的是這般荒山野地的,竟也會有人窺伺自己,喜的卻是此處人跡罕至,若是有人守望,此人義身負武功,是含朱谷中人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幾分,顯然自己終于是走到了正路上來。
此處既已有人守望,該當是已經(jīng)進入了含朱谷的范圍,就算含朱谷再隱密,終也是快要到了,想到方才路徑混雜、難以辨識的山路,讓人邊走邊心下發(fā)毛,也下知自己究竟走對了沒有,南宮雪仙提著的心不由放下了半分,腳下也輕快了起來。
又走了里許之遙,腳下已從雜草叢生變成了石頭路,兩旁也有了清理的痕跡,總算是到了人居之處,南宮雪仙嘴角不由浮起一絲笑意。自己下山的第一個目標總算就在眼前了,此處雖沒有澤天居那般山明水秀,林蔭盡處又見柳暗花明,卻也別有一番風景。
她走過了轉(zhuǎn)角,在那大門之前停下了腳步,光牌樓都這般高聳,若非此處是人跡罕至的谷中,她還以為自己是到了哪處王侯將相的府邸呢!
心中大覺緊張的她輕叩門板,等聽到里頭人聲時才開口,“不知此處可是含朱谷?在下宮先,是朱華沁朱兄弟通知在下來此,有信要帶給貴谷朱谷主,還請代為通報一聲?!?/p>
聽得里頭雖是一陣人聲,但很快已息了下來,顯已有人進去通傳,有人在門口等著,無論討論行步聲音都不大,顯然內(nèi)中人久經(jīng)訓練,不會為了點小事便雞飛狗跳,這等奴仆在武林世家可是少之又少,只有宮廷貴胄才養(yǎng)得起,加上三弟之姓又是本朝國姓,難不成含朱谷還是什么帝皇之胄不成?
南宮雪仙等了半晌,咿呀一聲,大門已打了開來,一個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廝控背躬身,禮數(shù)做個十足,“貴客遠來,請恕未曾遠迎、招待不周之處。敝谷谷主有請,貴客請這邊來?!?/p>
“請?!秉c了點頭,在那小廝的引路了緩緩而人,沿路雖是整齊,全然沒有山居那清淡隨和中透著些許零亂的自然感覺,顯是此間主人性好潔凈,督導奴仆打掃甚勤,地上連片落葉也沒有。
下過下知怎么著,南宮雪仙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但仔細看看又不知足什囈地方有古怪,而且不只那小廝,連沿路所見的奴仆了人都是面貌清秀之人,若非宮先細心留意,看得出所見之人雖都是細聲細氣的,可從喉結(jié)來看都是男子無疑,但武林之人這等陰衰陽盛的門派也是不少,說來也沒什么奇怪的,只是這些人雖都或深或淺地身具武功,卻都是陰柔氣息,這倒真的有些奇特,只是宮先到此作客,又是有求于人,含朱谷喜歡用什么樣的人,這點小事她可真還沒辦法管。
走到正屋前面,南宮雪仙微微一怔,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已立在屋前,顯是正等著自己,他模樣與朱華沁還真有幾分肖似,只是線條更分明剛硬些,雖是書生裝扮,卻也看得出此人筋骨剛勇,所練只怕還偏三分外門硬功,書生扮相僅能稍稍化卻那人的剛陽氣質(zhì)。
不過真正令宮先止步的卻是那人的眼光,熱辣辣的像是能生出火來一般,顧盼之間簡直像要把人燒掉一樣,目光過處那引路的小廝已偏過了身子、低下了頭去,讓谷主的目光直掃向南宮雪仙周身,再也不敢阻攔。
被那火熱的目光掃射之下,南宮雪仙沒來由地緊張起來。這段日子她總覺得自己愈來愈容易緊張了,總是不知下覺之間身體里頭就糾在一起,何況這類的眼光南宮雪仙其實不是沒有見過,不只在澤天居一戰(zhàn)之中,當勝負分明之俊,鐘出顏設(shè)兩人望向娘親與妹子的就是這種眼光,便是在燕千澤那兒,一開始他還有所收斂,但等到妙雪以身相許,又誘自己過去破了身,那時掃視自己胴體的眼光也像現(xiàn)在的朱華襄一般熱辣,那分明就是男人情欲上心時望向女子的眼光,又火辣又帶著迫人的氣息,看得南宮雪仙心下不由一凜,不由止了步子,差點兒想要退后。
只是她怎么也不認為自己的女兒身這么快就露了餡,便是那票結(jié)義兄弟之中,知道自己實是女兒身的也只四妹高典靜和六妹顧若夢兩人而已,就連朱華沁自己部蒙在鼓里,更不可能先行通知含朱谷。
自己現(xiàn)下一身男裝,來此之前又小心謹慎地裝扮過了,朱華襄再怎么老練,終究是許久未走江湖了,不可能一眼就看穿她的身分,既是如此他又為何這般看人?而這些小廝下人竟似也司空見慣,對谷主的目光一點沒有疑惑的感覺,倒是顯得一驚止步的自己頗有些不自然。
雖是覺得不對勁,但朱顏花就在此人手中,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就此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