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夫人輕輕一笑,嫣然道:「卻不知任公子妒忌的是什么?是拙夫的財雄勢大呢?還是他的紅粉三千?」
任東杰微笑道:「六宮粉黛無顏色,榮華富貴夢一場。和夫人本身比起來,那些東西不過是過眼煙云罷了,又怎值得在下妒忌?」
淩夫人的俏臉略紅,低低的垂下了白皙的粉頸,柔美的妙目中似乎浮現(xiàn)出了一絲哀怨,幽幽道:「該如何取舍,連任公子都知道,可惜拙夫……他卻永遠也不明白……」
任東杰呆了呆,隨即安慰她道:「或許淩幫主不是不明白,只不過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不好意思?」淩夫人的嬌軀突然開始顫抖,隆起的酥胸急劇地起伏著,彷彿在極力地控制著沸騰的情感。她強抑著晶瑩的淚珠,譏嘲的說道:「他能對妾侍、對情人、對風塵女子說的話,卻不好意思對名媒正娶的妻子說?普天之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任東杰無言地聽著,又同情的歎了口氣。他看得出來,淩夫人的神情是落寞的,臉色也太蒼白了些,顯然已很久沒有承受過陽光雨露的恩澤,沒有享受過和丈夫舉案齊眉的溫馨了!
很多年前,當她帶著「江南第一美人」的響亮名聲,義無返顧的下嫁給淩家時,是否有想過今日的深閨寂寞呢?
是愛情,把相愛的兩個人結(jié)合在一起。可是,愛情也常常在把兩個人結(jié)合之后,自己卻悄悄的抽身溜走了!這本來就是人生的悲哀……
好半晌,淩夫人勉強笑了笑,輕聲道:「任公子,賤妾找你來,原意不是想說這些的……」她停頓了一下,俏臉上已完全恢復了平靜,淡淡道:「拙夫離奇失蹤,賤妾遭人行刺,這一切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恐怕公子還不知道吧?」
任東杰動容道:「夫人若知道的話,在下愿聞其詳!」
淩夫人凝視著他的雙眼,一字字道:「是為了一宗數(shù)額巨大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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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同一時刻,迎賓酒樓的天字第一號房外,隱藏在大樹枝葉間的黑衣人漸漸等得不耐煩了。他已經(jīng)守候了整整兩個更次,腿腳都站得酸痛無比了,房間依然是什么動靜也沒有。
從他處身的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好可窺見那頂巨大花轎的全貌。低垂的轎簾就像紋絲不動的柵欄,嚴嚴密密的遮擋住了所有的視線。
「他媽的,這女娃兒可真是好耐性,這么長時間悶在里面不出來!難道她連喫喝拉撒都忍得住么?還是她就在轎子里面大方其便?」黑衣人嘴里低低的嘟囔著,勉力振作精神繼續(xù)監(jiān)視著花轎。
忽然,他覺得左肩上被人輕輕一拍,大驚之下,正想反掌揮擊,耳邊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七弟,是我!」
他立時松了一口氣,回頭一看,月光照耀下,一個身材極為瘦小的漢子盤踞在身后的樹枝上。這人顴骨高凸,額上生著塊丑惡的肉瘤,赫然竟是神風幫的六當家──「怒劍神鼠」左雷東!
幾個時辰之前,在風月小筑里,左雷東被任東杰重重擲於地下,當時似乎傷得不輕,要姬女們抬著才能離開。誰知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他竟又渾若無事的跑了出來,看樣子功力也絲毫未損,這豈非怪事一件?
──是他服食了什么療傷圣藥?還是他當時傷的根本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嚴重?
黑衣人卻不知他曾經(jīng)受挫,所以也沒有絲毫疑心,喜道:「六哥,你怎么來了?」
左雷東笑道:「來接替你的班呀!我想你監(jiān)視了大半日,一定累得很了。快回去好好睡個覺吧,這里的事交給我好了!」
黑衣人正感到神思睏倦,於是也不推辭,低聲道:「那就有勞六哥了!小弟告辭!」
左雷東忽地抓住他的手腕,臉色凝重的道:「七弟,我只能代替你監(jiān)守到天亮辰時!你務必要在那個時候之前返回,今晚接替的事也不必對任何人提起,明白嗎?」
黑衣人點了點頭,展開輕功身法,悄悄的從枝葉間躍了出去,自行返回神風幫總壇。
左雷東待他走得蹤影不見后,忽然雙足一蹬,整個人在空中橫掠了三丈,從窗口縱進了天字第一號房。
花轎里立刻傳出了一個嬌慵柔和的女聲,緩緩道:「你遲到了!」
左雷東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只要目的能達到,時間上的偏差又有什么要緊?」他邊說邊舉目四望,疑惑道:「咦?你那些手下都到哪里去了?」
轎中女子道:「我已經(jīng)把他們支開了。這樣機密的談話,怎能讓他們聽到?喂,我要你查探的事,你進行的如何了?」
左雷東鼠須一撇,得意道:「已有眉目了。眼下就請姑娘移架出轎,聽我細說分明?!?/p>
轎中女子輕聲一笑,慵懶的道:「我行走江湖一年多了,從來都懶得離開這花轎。你要我出來,不怕把本小姐累壞了么?」
左雷東低笑道:「既然姑娘怕累,不如就讓左某進入花轎好了!反正里面的空間夠大,再多容納幾人也無妨……」話聲未落,身子猛然向前疾沖,就如離弦之箭般竄到了轎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