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明等眾女都睜大著眼睛看著楊過和小龍女,卻都不敢啃氣。這些日子以來,她們多少已知道一些郭襄的事,對這個小姑娘都有說不出的同情,但她們都插不上嘴,也不敢隨便講話,小龍女淚眼看著楊過。楊過嘆了一口氣,也看著小龍女,滿臉都是無奈。
小龍女輕輕的柔聲道:“過兒……。”
楊過微一擺手,小龍女立刻止口不語,她知道楊過已是心煩氣短,要是說不對頭,徒然傷了他的心,于是只是溫柔的挨在他身邊,一起注視著漸漸遠去的郭襄。
阿紫在旁卻是淚流滿面。
楊過發(fā)現(xiàn)郭襄竟然不是往洛陽方向,而是在前段分岔道上走向往嵩山的路上。
他心念一動,對小龍女道:“龍兒,你和各位妹子先回家去。襄兒這個樣子,我真是心痛,總要設(shè)法點化于她,唉……。”
小龍女輕輕的點點頭,凄然的道:“你要好好處理,這孩子怎會這樣……?我真是……?!彼杂种沟膰@了一口氣,又替阿紫擦去了滿臉的淚水,再也無心游玩,她拾起蟠龍木,連楊過的那根也一起拿了,招呼眾女施了隱身法直奔洛陽。
楊過待眾女走后,又呆坐了半晌,忽然他自己苦笑了一聲,心想,自己這樣情孽糾纏,那象一個已經(jīng)得道可以成仙之人?四下一看,心中有了計較。他在林中找到一叢矮竹,取了一根枯竹的竹節(jié),做了一個象是趙英姐妹用來傳信的竹筒揣在懷里,又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些灰土,勻勻的涂抹在額上和眼角、上頷,增加一些皺紋和魚尾,又把頭發(fā)稍稍弄松,雖然現(xiàn)在就算自己當面站在郭襄面前,她也不一定認得出,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做了一番修飾。
林外道路上雖是無人,楊過還是施了隱身術(shù),一會兒就趕上了郭襄,見郭襄還是渾渾噩噩的任由毛騾順路而行,他在郭襄身前身后轉(zhuǎn)了幾圈,看這小姑娘半年多不見,愈發(fā)出落得成熟嬌美,但卻是毫無朝氣,哪象一個如日中天的青春少女,他難過得幾乎落淚。往前一看,這條路正是往嵩山的主要道路,他不知道郭襄是不是要去嵩山,但往前看去,這條路并無岔路,于是他飛身前行了五、六里,趕在郭襄的前頭。
楊過進了一家道路邊的食鋪,叫了一些飲食,又向店家借了一付筆墨,扯下自己長衫襟擺邊的一塊衣襟,鋪在桌上,磨了墨硯,稍一思索,寫下了一篇功法。楊過知道郭靖和黃蓉都學(xué)過九陰真經(jīng)上的一部分武功,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有傳給郭襄,但以郭襄的年紀看來,應(yīng)該是還沒有,不過郭靖和黃蓉所學(xué)的九陰真經(jīng)和他在古墓所學(xué)的有些不同,所以楊過就以九陰真經(jīng)為藍本,再佐以自己的心得,寫下了一篇新的功法,雖僅寥寥不足千字,但卻是他的武學(xué)大成,他希望郭襄能勤加修練,將來在武功上能出人頭地,也算盡了他保護這個小妹子的心意。
待楊過寫完功法,稍一運功,將墨跡烘干后,又把布巾卷成一束,放入先前做好的竹筒內(nèi),郭襄那頭毛騾的鈴鐺聲也已傳到。他站到店門口,叫道:“郭姑娘,郭二姑娘。”
一直叫到第三聲,郭襄才回神過來,轉(zhuǎn)頭看到店門口的楊過,微微一愣,道:“這位伯伯,是你叫我嘛?”
聲音還是那樣清脆甜美,楊過眼框有些濕潤,鎮(zhèn)攝住自己的心神,微笑道:“正是,多日不見,有請郭二姑娘進店稍事休息?!?/p>
郭襄天性爽朗,見有人邀她,雖然不認識這個人,但人家既然叫得出她的名字,必然以前也是見過的,于是跨下騾背,摘下皮帽,整了一整秀發(fā),朝店內(nèi)走來,店家也趕忙將騾子牽到檐下栓好喂食。郭襄看著楊過道:“這位伯伯,咱們以前見過嘛?”
楊過抬手肅客,含笑道:“二姑娘前年芳辰,不才在襄陽見過的?!彼f的是郭襄十六歲的生日,郭襄十七歲的生日剛過沒多久,那卻是在寂寞中渡過。
郭襄啊了一聲,歉然道:“真是對不住了,那天來的朋友太多,我可記不清楚了,還要請教伯伯大名,真是失禮?!?/p>
“那里,那里,二姑娘交游滿天下,當然記不得這么多。不才姓木名高,以前也在江湖走動,現(xiàn)在可不敢隨便在外行走了。”
楊過邊說邊請郭襄坐到自己的那張桌子,又叫店家增添了碗筷和飲食,又笑道:“看二姑娘的樣子,象是在趕路,可能還未進食?!?/p>
郭襄秀眉一展,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下店外的天色,又啊了一聲,道:“啊呀,伯伯你不提,我真的忘了已過了午時,都忘了吃飯呢?!?/p>
楊過心疼無比,忙道:“二姑娘,你快吃些東西,別餓壞了,咱們邊吃邊聊。
能在這里遇見二姑娘,真是太高興了,但不知二姑娘要去那里?”
“謝謝伯伯,我也沒有一定要去那里,只是隨便到處走走?!惫逭f著,輕輕嘆了一口氣,先喝了一口茶,伸出筷子,吃了一口小菜,卻若有所思的又輕嘆了一聲。
楊過心頭發(fā)酸,但不敢顯形于色,只殷勤的勸郭襄進食。
郭襄以前很健談,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卻似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東扯西拉,沒有一個話題,楊過暗嘆不已。
待郭襄吃了一些東西,楊過用右手拿著那個竹筒,對郭襄道:“二姑娘,有位武林朋友,托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難得今日在這里遇上你,正好了了我一椿心愿。他說這里面是一篇武學(xué)功法,他要你好好修練,將來說不定可以在武林中自成一派?!闭f著遞過那個竹筒。
郭襄訝異的啊了一聲,伸手接了過來,拔開竹筒的塞子,取出那幅寫滿了字的布巾,她匆匆的看了幾眼,卻都看不懂,不由得有些失望。楊過忙道:“要不要我做些解釋?那很容易懂的。”
郭襄毫無心情,微微搖頭,一邊卷起那幅布巾塞入竹筒,又將竹筒放入她肩上的革囊,一邊笑道:“謝謝伯伯,不用了,我有的是時間,將來再慢慢參詳好了,但不知是那位前輩送我這篇功訣,也不知要怎樣謝他?”
楊過道:“那位朋友也沒說他的名號,只說很是喜歡郭大俠和黃幫主的二姑娘,他知道二姑娘會經(jīng)過這里,就托我轉(zhuǎn)交給你?!?/p>
楊過的話實是矛盾百出,但郭襄卻全未聽出語病,只輕輕說了一句:“真不好意思,真是多謝那位前輩了,對我這樣關(guān)心。”
楊過又暗暗嘆息,道:“二姑娘風(fēng)塵仆仆,卻為何不陪在爸媽身邊?郭大俠和黃幫主知道你在這里嘛?”
郭襄抬頭看了楊過一眼,輕輕搖著頭,道:“謝謝伯伯關(guān)心,我……過幾天可能就會回襄陽去了,我好想念爹爹媽媽,可是我也好想……?!闭f著,忽然流下淚來,雙眼直愣愣的看著楊過,但卻又似神馳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