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安不耐煩道:“沒有外人,快說。”
沈榶卻還是不肯說話。
沈易安心中也憋氣,但幾次碰壁,使他潛意識趨利避害,不想再惹李洵了,讓潛意識中能退讓的人退讓。便對柳玉拂道:“你先進屋去?!?/p>
柳玉拂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安郎?”
沈易安這次卻沒心軟,十分不耐煩地揮揮手:“快去吧!”
說著自己還往外走了兩步,顯然要和沈榶借一步說話。
柳玉拂不甘地咬了咬唇,扭身進了屋。然而許久沈易安都沒回來,一問門口守著的下人,道:“伯爺聽了甘霖院碟哥兒傳的話,便跟碟哥兒走了。”
柳玉拂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她感覺這府里的一切都在漸漸脫出她的掌控,如今竟連消息也得不全了。那小碟防著他,沈易安竟也默許了,這讓她的內心十分惶惶難安。如今也聯系不上柳媽媽,更加絕望。
碧桃也焦躁地在屋里轉了兩圈,忽然靈光一閃:“姨奶奶可還記得,前兩日伯爺遇見了柳媽媽,想來是柳媽媽在伯爺跟前說了什么,伯爺就把那四個蹄子給撤了。柳媽媽一直想著法子在幫您呢?!?/p>
柳玉拂黯然道:“媽媽縱有千般計謀,可我們連府也出不去,又如何得知?”
碧桃思索了一番,忽然把那日沈易安帶回來的兩匣點心找了出來。
而沈易安跟著沈榶到了曲竹院,見李洵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請伯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李洵陰陽怪氣道,他已經在門口等半天了,為了避嫌沒有先進去。沈榶立刻道:“一早就過去了,柳姨娘身邊的碧桃攔著,不讓通傳。要不是我在門口喊了起來,都見不到伯爺的面。”
沈易安覺得很難堪,偏頭斥沈榶道:“你閉嘴!”
李洵卻好像沒聽見沈易安說話,只對沈榶道:“原來如此,那也不奇怪了。想我落水那日,當時城里還沒禁封呢,派了人去玉香樓告知伯爺求請?zhí)t(yī),居然都被柳姨娘身邊的人攔了。連我的性命都不能請動伯爺,柳姨娘身邊的刁奴們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盞兒在一旁脆聲道:“公子說的不錯,正是如此呢,任憑是什么周媽媽、梅姨娘、茗姨娘,有柳姨娘身邊的人攔著,哪個能見著伯爺?”
他們主仆簡直像排練好一般,一句接著一句,無視沈易安的存在,利利索索打了一套組合拳。
沈易安:“…………”
沈易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沒了脾氣,嘆氣道:“別說了,進去吧?!?/p>
曲竹院里的六位賬房,已經七八日不曾出門了,每日只有沈易安身邊的小廝將飯菜送到門口。他們六個都是精于數算的熟手,原本以為這五年的賬本,沒個一月時間算不出來,未曾想翻開里面竟有不少缺失,倒省了算了,直接圈出來整理好。
但便是這樣,他們還是越算越心驚,今日總算把賬結出來,連忙讓人傳話給李洵:這是華府的賬房和盛國公府賬房主導。
此刻見李洵和沈易安都到了,幾人哆哆嗦嗦把賬冊擺在二人面前:“……有許多賬目缺失,并不是被什么人偷了或遺失,而是記賬的人根本沒有記錄,白空在那里?!?/p>
沈易安想到柳玉拂的管家水平,沉默了。
“不過即便如此,通過種種比對,我們也算了出來。這五年來,伯府大約虧了……二十萬兩有余?!鄙蛞装舱襾淼馁~房顫巍巍道:“伯爺看這幾處,支出了大筆的銀子,卻并沒有寫緣由去處。還有這一處,空了兩頁,再記錄,已比上次短了五萬兩……”
沈易安的頭更疼了。
華府的賬房又另拿了一本冊子:“并且,這五年中前三年還有各處莊子、鋪子的收益。而近兩年……除了京城幾處房產收租,其他進項竟沒有了。有幾間鋪子的掌柜上報貨物供給不足,連伙計的工錢都開不出來。而需要供貨的那幾處莊子在皆淮南,已兩年沒有進賬消息了,如今唯余京郊的莊子供應府內柴糧菜蔬,算有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