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就不會難過了。
玉蟬衣也知道,可能忘記了也是好的,萬一她的父母對她不好,記不住的確也就不傷心了。
但玉蟬衣隱隱覺得,她的父母對她是很好的。
被陸聞樞救下時,她的身上還戴著他們給她留下的東西,是一只做成秋蟬形狀的玉墜子,若非如此玉蟬衣也不會牢牢記得自己的名字里有個“蟬”字,那是她和過去唯一的聯(lián)系。
若是能記起來人間的父母,哪怕記憶中的他們沒話本子描述的人間父母那么好,她也會覺得人生尚有來處,不會那么孤獨(dú)。
玉蟬衣一直想記起來他們,可約莫是年紀(jì)真的太小,記憶太過模糊,時光的無情也讓她越來越力不從心。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在一塊髓石中看見千月島的桃花泊。
這個幻境里的妖怪,會是那只魂妖嗎?
縱身踏進(jìn)去之后,一陣風(fēng)吹過,玉蟬衣身上流光溢彩的天女羅裳換成了樸素的人間少女的裝扮。
她先是見證了一只小妖怪的誕生,這只妖由萬千殘魂的戾氣聚集而成,成型之后,迫不及待想要擠入妖怪的時候,卻因?yàn)樾逓樯袦\,受到其他妖怪的欺壓,被迫躲進(jìn)深山老林。
玉蟬衣看著它每日夜里偷偷潛出,鬼鬼祟祟地伏在屋瓦尚,頻頻潛入凡人的夢境,它花了幾十年去品味凡人的美夢噩夢,逐漸找到了誘惑人心最省力的法子,它學(xué)會了窺探人的欲望,學(xué)會了構(gòu)造出令人沉溺其中的美夢幻境。
髓石中的每一個不同幻境,都會將一個妖怪的生平完整地展現(xiàn)出來。
玉蟬衣從來都看得很有耐心,這個幻境卻使得她心急如焚。
在那只小妖怪學(xué)會了構(gòu)造幻境之后,玉蟬衣無比確定,它就是千月島的那只魂妖。
想拔劍,但此刻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在妖怪的生平展現(xiàn)完之前,哪怕是在幻境中,她也殺不了它,只能等到最后,等到它做過的一切她都了解之后,她才能拔出她的劍來。
她只是個旁觀者,見證著一切的發(fā)生,一雙眼睛和幻境里的一切,隔了不僅僅千年的時光,還隔著陰陽,隔著仙凡兩界,她能做到的事情,至多就是和被魂妖害過的凡人說幾句話。
玉蟬衣安靜地看著。
終于,魂妖第一次出手害人,害死的是一個誤闖山林的孩童。
嘗到甜頭之后,它開始屢屢出手。
孩子、老人、女人、樵夫……凡人的命與精魄助長了它的妖力,魂妖逐漸肆無忌憚起來。
但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它對凡人從無半點(diǎn)憐憫,再可憐的人都沒辦法從它手中逃脫,而那些死去的凡人被狡兔三窟的它丟進(jìn)了桃花泊的湖底。
玉蟬衣緊咬著牙關(guān),繼續(xù)等著。她對父母的臉沒有半點(diǎn)印象,更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只能靠年齡去猜測是不是他們。
終于,在魂妖害過二十余人后,玉蟬衣看到通往千月島的官道上出現(xiàn)了一輛馬車。
一對夫妻在驛站那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