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年前,他拿了論劍大會的頭籌,葉坪舟屈居第二,他拿自己攢了好些年的靈幣換了這壇酒,葉坪舟卻沒喝,而是和他一道將酒埋在了仙湖旁的七星樹下。
那時他坐在樹上,對在樹底辛苦埋坑的葉坪舟說:“今日,師兄雖然又一次輸給了我,但是,假以時日,若是師兄能夠認真修煉,努力練劍,恐怕……也沒有贏過我的機會?!?/p>
“可師兄性子沉穩(wěn),內(nèi)斂溫和,對后輩一視同仁、多憐惜愛護,比我有耐心了太多,會是一位教書育人的好先生的,等哪一日,師兄教出一個能贏過我的徒弟,就把這酒挖出來給那徒弟喝,慶祝他幫自己的師父‘一雪前恥’,可好?”
當時葉坪舟聽得哈哈大笑,笑著應(yīng)好。
恐怕他們二人都沒想到,事情的最后,會是葉坪舟用一副他所見過的他最難看的表情,笑好似哭一般對他說:“最后喊你一次師弟。微生師弟,帶著你那小師妹,去開了那壇酒吧!”
微生溟說得太過模棱兩可,玉蟬衣一臉困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蔽⑸楹攘艘豢诓韬?,對她說道,“除去他心頭大患這件事,也有你幫得上忙的地方,不然這酒可沒你份。走了,和師父說聲告辭,我?guī)闳ズ呁诰茐?。?/p>
這樣聽起來似乎靠譜多了,好像真不是去偷人家的酒,玉蟬衣同涂山玄葉道過別后,跟在他身后,注視著他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森森怨念。
她早該意識到他是和葉坪舟談了正經(jīng)事來換酒的。畢竟迄今為止,她這個師兄做的事都挺靠譜的,但他是如何做到說的話聽上去那么不靠譜、那么叫人不好信任的?
路上,玉蟬衣問:“到底是怎樣的心頭大患?”
微生溟在玉蟬衣劍尾坐著,他們二人正由玉蟬衣御劍飛行帶著往仙湖旁飛去,他調(diào)整了姿勢,看向玉蟬衣,道:“很難殺的一個心頭大患?!?/p>
玉蟬衣皺了皺眉:“難殺?”
“可難殺了!”微生溟道,“先別說想殺他的殺不了他,哪怕自己都想死了,自己動手也沒用,還是死乞白賴地活著,真是令人齒冷?!?/p>
聽上去是很怪的東西。
玉蟬衣問:“是人嗎?”
微生溟認真想了一想:“經(jīng)常有人說他不是個人,但我覺得,應(yīng)當還算是個人?!?/p>
接著又說:“但也是個禍患。”
玉蟬衣:“禍患?”
微生溟正經(jīng)八百地說道:“都是葉掌教的心頭大患了,能不是禍患嗎?”
玉蟬衣又是一臉怨念地看著懶散坐在劍尾的他,她覺得他這一番解釋真的毫無道理可言。
各大宗門不都有會教習說文解字的課程嗎?心頭大患的“患”和禍患的“患”不一樣吧!
但玉蟬衣并未與他爭辯太多,她不是個喜歡逞口舌之快的人,再者,說文解字的課本她看得也沒劍譜多,真和他辯起來不具備任何優(yōu)勢,辯這個毫無意義。
離仙湖越來越近,看到環(huán)繞著白色湖泊劍起來的客棧,玉蟬衣忍不住在想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