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2頁）

玉蟬衣連忙屏住呼吸認(rèn)真在聽。

微生溟置于桌面石板上的手無意識(shí)收攏，指尖抓撓到石板上發(fā)出刺耳異響，他卻像是聽不到了一樣，聲音輕得像一場夢(mèng)：“小師妹，有些人，只消見過一次，你便會(huì)知道，那就是你窮極一生想要尋找的人。可是……”

他的話有些亂，“微生溟其人，你已經(jīng)聽聞他大半事跡，知道他的風(fēng)光，也知道他的狼狽，但你可知他的無能……”

“陸聞樞固然不值得追隨，可微生溟卻更可恨?！?/p>

說話時(shí)他并未看向玉蟬衣，反而視線空茫，投向玉蟬衣背后的群山。

巍峨山巒在月色的掩映恍若一道道修長鬼影，他兩眼空空儼然自己的魂魄也丟失在其間了一樣，聽在玉蟬衣耳里有些顛三倒四的話也忘了再說下去。

群巒疊映在眼底，微生溟的眼睛紅得徹底。

“可憐、可憐……可憐……”聲音一聲比一聲低，他不知在說著誰。

玉蟬衣幾乎分不清，這是他原本的瞳色在加深，還是因淚意而變紅。

看神情，他的臉色平靜到顯得空洞異樣，若非方才他眼底那被他輕巧拂去的一滴淚，與他說起話時(shí)顫著的嗓音，玉蟬衣幾乎難以窺見他情感的裂縫。

那樣好聽的一把嗓子，此刻說起話來，卻像斷了弦的琴被迫被拉響時(shí)發(fā)出的聲響，喑喑啞啞的，過分的難聽。

有些事，是不言自明的，更何況玉蟬衣從來都不是一個(gè)需要給她將事情拆講得透徹細(xì)致，才能明白的人。

哪怕，微生溟的話語意混亂，玉蟬衣依舊從中拼湊出了一些東西。

這逐漸拼湊出的那個(gè)可能，讓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

玉蟬衣意識(shí)到，恐怕、恐怕師兄所說的那位天賦極高，高過微生溟也高過陸聞樞的人，落到了極壞的境遇中去，甚至，如今的境遇，怕是還不如微生溟……

恰巧微生溟說：“我當(dāng)真見過那樣一人，真的不能再真?？墒前　斓缹?duì)她不公?！?/p>

一句“天道對(duì)她不公”，玉蟬衣耳邊轟然一聲。突然之間，四周于她像是變得萬籟無聲了一樣。

隔了好久。

“為什么？”玉蟬衣聽見自己的聲音清晰在問。

她不理解，為何這巨海十州的劍修，有天賦的一個(gè)又一個(gè)各受困擾，籍籍無名；卻叫那腳底踏著她森然白骨、名號(hào)得之不正的陸聞樞在這一千年間，安安心心地掌著正道的高位？

到底是為什么？

為何這天道卻不去對(duì)陸聞樞不公？！

這終究是個(gè)無法完整問出來的問題，別人給不了她答案。

忍著眼眶熱意，忍了又忍，玉蟬衣的目光卻寸寸冷下來，她又問：“只憑天賦，不夠是嗎？”

微生溟仍在望著遠(yuǎn)山出神，眼神空洞洞，像一具傀儡人，玉蟬衣便知道她之后說的這些話，恐怕沒被他聽到耳朵里去。她默默起身，臉上再?zèng)]有多余表情，只是手里重新召出了自己的長劍。

她心里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