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仕玉第一次看這種比賽。
后半程,周圍觀眾越來越瘋狂暴怒的嘶吼,八角籠里毫無防具的拳擊手們拳拳到肉的聲音,伴隨著痛苦shenyin,甚至骨骼折斷碎裂的聲音,還有那些噴涌的人血飛濺到玻璃墻面,仿佛散發(fā)著熱燙的腥臭……裴仕玉沒能堅持全場,便吐了。
這一場沒有費黎。
他坐在街邊的長椅,吹著清涼晚風,身旁是摘下的孔雀面具。龍寬將一瓶水倒在他手心,裴仕玉捧著水洗了把臉。
“我早跟你說了,這種地方不適合你,這回信了?!?/p>
裴仕玉揩干臉上的水,擰開一瓶新的灌下幾口,沖散了好似涌上喉嚨的血腥氣味兒,終于覺得舒服一些:“龍哥,下次比賽什么時候?”
“這么難受還看,你就喜歡自討苦吃?”
“我要找個人。”
“找誰,這里的拳擊手嗎?你說名字,我?guī)湍阏?。?/p>
裴仕玉搖頭:“不用,我自己找?!?/p>
其實他大可以直接問費黎,他會在哪天上場,但直覺費黎并不會想讓他看到這些,更不想讓他看到他打假拳。裴仕玉并不打算告訴他,只想去看他最真實的樣子。
為確保這就是那家拳館,裴仕玉又問:“龍哥,啟明市的地下拳館就這一家是嗎?”
“據(jù)我所知只有這一家。這種比賽,不是人人都能組織,必須要通商會那層關系才行。這背后的老板,可不是一般人?!?/p>
多看幾場后,仍無法像其他客人那樣血脈僨張,裴仕玉也能止住那種反胃和嘔吐的感覺。
他很快了然,無論shenyin還是鮮血,多少都有表演的成分,是為讓臺下的觀眾沸騰和瘋狂。
比起玻璃籠子里關著猶如猛獸的拳擊手,這些佩戴面具的觀眾才更像嗜血的獸。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那些戴在他們臉上的動物面具,才是他們的本來面目。
他也了解到比賽的規(guī)則,除了沒有防護,這里最大的規(guī)則就是沒有規(guī)則,可以使用任何手段、陰招,目的就是把對方打趴下再也無法站起來為止,最后還能站在臺上的那個,就是贏家。
只一種情況除外,就是如果趴下那個人死掉了,就是死者贏,活下來那人就是輸家。所以為了確保對手不再能站起來,一旦占領上風必然會將落敗的對手往死里揍到只剩最后一口氣。
而每個拳擊手所背負的并非自身輸贏,而是這成百上千的觀眾下在他們身上巨額的賭注。如此巨大的利潤,也自然有人會想方設法去操控輸贏。八角籠里拳手只是兩枚棋子,他們的死活也全在別人手里。
終于在看到第七場比賽的時候,裴仕玉在那玻璃籠子里,看見了費黎。這時他沒有名字,只有一個號碼0034。
費黎渾身只穿一條黑色短褲,拳上纏著繃帶,露出的手臂和后背還有此前在南城洼被搶劫者劃傷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