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類釵環(huán)首飾堆了好幾屜子,成套的頭面封在盒中,壘了一層又一層。有些寶石玉器,孟開平打眼一瞧只覺得耀目逼人,根本不敢估價。相較起來,金銀倒算不上其中值錢的了。
這小娘子果真是金山銀山、錦繡綺羅堆出來的,誰養(yǎng)了她,一不小心就是傾家蕩產(chǎn)的事兒啊……想著想著,孟開平的眸光不自覺就定在一支素色細(xì)簪上。
那簪子一頭鏤的是朵茶花圖樣,他越瞧越眼熟,便想要拿近細(xì)觀一番。然而他剛舉起那玉簪,一旁的少女卻突然惱了,伸手來奪。
以孟開平反應(yīng)之敏捷,她自是奪不成的??烧l能料到,偏偏男人避開后指尖一滑,簪子不慎墜落在地,發(fā)出一聲泠然脆響。
孟開平呆住了。
玉器不經(jīng)摔,更何況是這么細(xì)巧的簪子。他望著地上碎成好幾節(jié)的玉簪,半晌才磕磕巴巴道:“這……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師杭沒想到會這樣,她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碎玉拾起。孟開平看她垂著頭十分委屈的模樣,又怕她劃傷手,趕忙也蹲下來。
“你別碰,我來替你拾!”他想推開她的手,結(jié)果卻因為太過慌亂,力道沒拿捏好,居然直接一把將少女推倒在地上。
師杭徹底驚住了。她歪坐在地,雙眸茫然地看向他,片刻之后突然掩面嗚咽起來。
完了。
一時間,孟開平連解釋都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東西是他打碎的,人也是被他弄哭的。雖說都是無意失手,但他一個大男人總不好推卸責(zé)任。面前的小娘子越哭越慘,孟開平聽著她的哭聲,恍惚追憶起他幼時在村里胡鬧,和伙伴一起裝鬼嚇唬小丫頭然后扯她們頭發(fā)的破事。
那時老爹是怎么教訓(xùn)他的來著?
“……你還真是能耐了!老子天天讓你吃那么多飯是讓你欺負(fù)女娃娃的?臭小子!你娘要是還活著,見了你這損樣兒都能拿刀剁了你!”
“……平子,我跟你說過多少回,女娃娃都是瓷做的,輕易碰不得。你胡打胡摔慣了,敢這么對人家就是欠抽!耳朵長屁股上了!”
孟開平耳朵一痛,好似老爹正狠狠揪著似的。他當(dāng)即不敢再耽擱,挪到師杭身旁低聲哄道:“別哭了成嗎?算我對不住你。我和弟兄們推推搡搡慣了,這樣,要不你推回來?你要是推不動踹我?guī)啄_也成……還有那簪子!我會賠給你的,我發(fā)誓!”
“賠?如何賠?”聞言,師杭哽咽著反問,“那簪子是我爹爹送我的,即便再買一支也不可能一樣了。”
孟開平心想,嘿,我還就不信了,什么了不得的簪子能全天下獨一份?于是他信誓旦旦道:“說賠你便必定賠你。我瞧清楚了,不就是朵茶花么,算不上什么稀奇的?!?/p>
算不上什么稀奇……呵。
師杭在心底冷笑一聲。這簪子是她爹爹親手雕刻的生辰賀禮,她倒要看看這男人如何尋來相同之物賠給她。
孟開平將那幾節(jié)碎玉盡數(shù)收了起來,旋即拉著師杭起身。鬧了這么一通,他也沒心思再多留了,只想著腳底抹油趕緊溜。于是他打了個哈哈道:“待會兒我遣幾個人來幫你收拾細(xì)軟,你且在這里安心住下,我晚些時候再來瞧你?!?/p>
師杭聽這話總不太對味,好似她已成了他豢養(yǎng)的女人,便冷著面色道:“我住這兒,您又住哪兒?敢問將軍可有家室?”
孟開平?jīng)]想到她會在乎自個兒的私事,頓了頓,才慢悠悠道:“你打聽這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