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安失笑,與這位堂姐道,“還算好,我年紀(jì)輕,也不大理事,跟著太太嫂嫂們看著學(xué)著便罷了?!?/p>
另一位姑奶奶嘆道,“依我看呀,咱們哪也沒必要爭那掌家之權(quán),舒舒服服過日子不挺好?”
陸國公府的事,京城勛貴就沒有不清楚的,程亦安性子柔,哪里爭得過陸家長房那位佛面菩薩。佛面菩薩如今可不是一個好詞兒,專指那些面上看著和善溫柔私下卻行蛇蝎事之輩。
“趕明等老太太過了,你們分出來單過得了,以陸大都督的本事,什么爵位沒有?你別攪合,別將自己搭進(jìn)去?!边@一位堂姐好心與她耳語,給她支招。
無論她們說什么,程亦安照單全收。
陸栩生替程亦安出頭的事,已在京城傳開了,大家都羨慕程亦安嫁了一位好郎婿。
只是凡事不得圓滿。
“哎喲,你那位婆婆聽聞是位厲害人物,沒少為難你吧?”
一提起婆婆,在座姑奶奶可都有說不完的話,吐不完的苦水,出身程家又如何,嫁去哪家都有哪家的雞油醬醋,柴米油鹽,一時便收不住話茬,漸漸將視線從程亦安身上轉(zhuǎn)移出去了。
快申時,斜陽藏去了云團(tuán)子后,剩下的便是涼風(fēng)習(xí)習(xí),風(fēng)簌簌吹落些許晚桂,程亦安見時辰不早,打算要退席告辭了。
往主桌望一眼,各房老太太簇?fù)碇备献孀诳吹谜龓拍?,論理長輩不發(fā)話,晚輩就不能離席,程亦安只得再略坐一坐,心想實在不成,便讓如蘭偷偷出去遞個訊,讓裘青假遞陸栩生口訊,道家里有事提前回去也未嘗不可。
正思量著,忽然瞧見一面熟的嬤嬤急匆匆沿著角落往她的方向來,那嬤嬤一雙眼焦切地望著她,臉色好不難看。
這位嬤嬤就是她父親程明祐身旁的一位女管事,難不成程明祐出事了。
果不其然,那嬤嬤過來悄悄覆在她耳旁說,
“姑奶奶,您快些去瞧瞧,咱們二老爺在發(fā)酒瘋呢?!?/p>
程亦安一愣,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也無二話,帶著丫鬟便往前院來。
今日老祖宗壽宴,程家在京城的各支均來赴宴,哪怕是臨近郡縣的子侄,只要一日之內(nèi)趕得到的都來了,前院宴客廳稱得上濟(jì)濟(jì)一堂,而程明祐今日很罕見地成為了半個主角。
誰叫他一躍成為陸栩生的岳丈呢。
那陸栩生最是護(hù)短,在戰(zhàn)場上以凌厲鐵血著稱,有這么一位強(qiáng)悍的女婿,程明祐在京城簡直可以橫著走。
即便不用巴結(jié)奉承,少不得也得拉攏客套幾句。
程明祐跟前就沒斷過人。
那些族兄弟紛紛簇?fù)碓谒肮嗑?,言辭間均是慶賀他成了陸栩生的老丈人,過去那些個瞧不起他的老爺們,今日也罕見在他面前低了頭。
程明祐明明出盡風(fēng)頭,可心里卻一點(diǎn)都不痛快,甚至憋屈得慌。
他不喜歡,不喜歡這種曲意逢迎,如果可以,他壓根不需要程亦安這樣的女兒,不需要這等榮華富貴,他要他的芙兒,他要芙兒好好活著。
心情不舒坦,黃湯便不要命地灌,到最后面紅耳赤,腦額昏昏脹脹,時不時有人影往他跟前晃,那一張張臉有英俊的,有溫和的,也有蟑眉鼠目的,也有深沉詭譎之輩,面孔不一,卻無一例外都姓程,
只要姓程,就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