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娥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并未看進(jìn)來的范尚。
她指尖捻著一枚棋子,對(duì)著面前的棋盤,似乎在沉思。
“小的范尚,叩見娘娘?!狈渡幸蓝Y參拜。
呂娥沒有立刻叫他起身,只是輕輕落下一枚白子。
清脆的玉石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過了片刻,她才慵懶地開口,“起來吧?;实勰沁叀侵性?,折騰得如何了?”
范尚起身,垂手侍立,“回稟娘娘,陛下少年心性,對(duì)搜羅些新奇玩意兒興致頗高。小的已遵旨,在別院設(shè)了中院,替陛下打理這些玩物瑣事,也免得擾了宮中清凈?!?/p>
“哦?”呂娥終于抬起眼,“只是玩物瑣事?哀家怎么聽說,你范管事在那里威風(fēng)得很,訓(xùn)起人來,剝皮抽筋、挫骨揚(yáng)灰的狠話都放出來了?”
范尚面上立刻露出恰到好處的惶恐,“娘娘明鑒!小的……小的也是無奈啊!陛下要的東西千奇百怪,那些新挑去的奴才又多是生手,笨手笨腳,若不用些重話敲打,只怕差事辦砸,惹得陛下不快,也辜負(fù)了娘娘的信任。小的……小的也是一心為了陛下,為了娘娘分憂??!”
“為了陛下?”呂娥輕輕重復(fù),指尖在棋子上摩挲著,“范尚,你教皇帝隱忍,哀家不反對(duì)。但你要給哀家牢牢記住,這隱忍是手段,不是目的!若這把火燒過了頭,真把皇帝的心性燒沒了,讓他沉迷于那些聲色犬馬之中……”
她聲音陡然轉(zhuǎn)冷,鳳眸如電射向范尚,“……哀家第一個(gè)要挫骨揚(yáng)灰的,就是你!”
殺意凜然!
范尚連忙躬身拱手,“娘娘息怒!小的萬萬不敢!小的深知陛下身系社稷,絕不敢有絲毫懈怠!小的向娘娘保證,陛下雖喜新奇玩物,但心志未改!小的所做一切,只為麻痹霍莽,絕不敢讓陛下真?zhèn)€沉迷!”
呂娥盯著他看了許久,眼中的凌厲才緩緩斂去。
她端起旁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姿態(tài)恢復(fù)雍容,“最好如此。皇帝大婚在即,朝野矚目。長樂宮上下,務(wù)必安穩(wěn)!你那個(gè)中院,也給哀家收斂些,別弄出太大動(dòng)靜,徒惹是非!”
“是!小的謹(jǐn)遵懿旨!定當(dāng)約束手下,絕不生事!”范尚連忙應(yīng)道。
“下去吧?!眳味饟]揮手,目光重新投向棋盤,似乎已對(duì)他失去了興趣。
范尚躬身退出暖閣,嘴角立刻露出一絲冷笑。
呂娥這女人翻臉無情,自己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fù)。
剛走出暖閣不遠(yuǎn),趙玉峰如同鬼魅般從廊柱陰影里閃出。
他臉色煞白,湊到范尚耳邊,“廠公!出事了!李長順……他……他可能撞破了暗樁!”
范尚瞳孔驟然收縮,“人呢?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