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長沉默了。
他深深地看了陳平川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血肉,直抵他的靈魂深處。
良久,他猛地一拂袖袍,轉身離去,玄色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在空寂的巷中回蕩。
“禿頭,貧道在京城,等著看你們的結果!”
了塵和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笑嘻嘻地走到陳平川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震得他一個趔趄。
“小施主,別怕。灑家正好要去京城大相國寺討碗齋飯,順便辦點小事,你我同路,路上也好做個伴,如何?”
陳平川暗自思量,他雖不知道二人的來歷,卻清楚地知道,眼前這位游戲風塵的邋遢和尚,是位武功蓋世、心懷蒼生的絕頂高手。
有他同行,自己的性命就有了保障。
他心中大喜過望,立刻躬身行禮,語氣誠懇:“多謝大師!”
二人不再耽擱,迎著天邊初升的、帶著微紅的朝陽,二人一前一后,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漫漫長路。
……
這一日,他們行至一處名為“望河鎮(zhèn)”的地方,入目竟是一片詭異的喜慶。
家家戶戶的屋檐下,都掛著嶄新的紅燈籠,長街之上,甚至鋪著嶄新的紅綢,隨風微動,像是流淌的血脈。
然而,這本該熱鬧歡騰的景象,卻被一種死寂的壓抑籠罩著,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街上的行色匆匆的鎮(zhèn)民,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反而個個面帶愁容。
了塵和尚那雙醉眼掃過這番景象,眉頭漸漸皺起。他攔住一個挑著空擔子、腳步慌亂的漢子,開口問道:“這位大哥,鎮(zhèn)上是有什么大喜事嗎?怎的大家一個個愁眉苦臉,看著倒像是在奔喪?”
那漢子嚇得渾身一哆嗦,他驚恐地看了一眼四周,連忙擺手,將聲音壓得很低:“噓!大師可千萬別亂說!今日是‘河神娶親’的大日子,要給河神爺送新娘子過去,求他老人家保佑咱們風調雨順呢!”
陳平川心頭一凜,眉頭緊緊皺起。所謂的“河神娶親”,他曾在野史雜談中見過,無一不是愚昧血腥的代名詞。
沒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
“娶親?”他故作好奇地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有福氣,能嫁與神明?”
漢子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嘆口氣,朝著鎮(zhèn)外那條波濤洶涌的大河方向指了指,聲音里滿是無奈和悲涼:“每年……都要選一個七歲的女娃……投入河里……獻給河神爺……”
說完,那漢子不愿多言,挑著扁擔匆匆而去。
陳平川和了塵和尚對視一眼,一起向河邊走去。
河岸上,黑壓壓地擠滿了人,人頭攢動,卻無人說話,只有河水咆哮的怒吼聲在耳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