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令在門外喚道。
我瞬間仰倒在榻:“告訴‘你佛’我死了。
”衡真狠狠拍我一下,擼起我的袖子掐我的胳膊。
她指甲長,掐人疼極了,還專門捏著皮兒掐。
我齜牙咧嘴地求饒,她鐵了心要統(tǒng)治我,對堂外的人說:“玄奘師傅有什么事?”“鴻臚寺客館的其他客人投訴他,說他大半夜還念經(jīng),特別嚇人。
玄奘師傅很委屈,來找郎君評評理。
”家令回答道。
評什么理,他還委屈上了?!我拍著床板罵道:“他怎么不反思反思為什么老有人投訴他?他那么大一高僧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磨磨唧唧,你說菩薩怎么就看上他了……”衡真一把捂住我的嘴,眼睛亮起來:“呀,真的呀,半夜還念呢?”-我的睡眠有很大問題,按照尚藥局的說法,這是“情志失調(diào),心失所養(yǎng),故不得眠”。
貞觀朝工作壓力太大了,夜不能寐的人很多,圣人自己剛剛臨極的時候也睡不著覺。
玄武門之戰(zhàn)二十周年的紀(jì)念晚會上,鄂國公尉遲敬德深情追憶了他的老兄弟,胡國公秦叔寶。
他兩個原本關(guān)系一般,尉遲敬德主要貼身保護秦王,秦叔寶瓦崗寨出身,有自己的一班好兄弟。
兩人親密起來的契機是一塊兒給秦王站崗,一宿一宿地站,抵御不存在的“隱太子與巢剌王的亡魂”。
兩個彪形大將半夜嗷嗷喊,鏗鏗鏘鏘擊打?qū)Ψ降奈淦?,佯扮殺敵破虜,直到圣人踏平四海,擁有了一顆安寧的心。
可我不是圣人,我是個普通人。
隋煬帝三征高句麗耗盡了隋朝的血肉與財富,大業(yè)年間家家戴孝,幾萬隋朝士兵被丟在雪地冰天,淪為戰(zhàn)俘。
大唐數(shù)次派出官員出使高句麗,去得最多的就是我。
每一次離開時都有人攔下我的車馬,他們伏在地上凄切地懇求,希望我能將他們帶回故土。
隋俘叩頭如搗蒜:“管他哪個當(dāng)家,求求你帶我走罷。
家里沒有男丁,我的娘子就要被征去造戰(zhàn)船,這如何受得了?求你帶我回家罷。
”我騎在馬上望著他,心中數(shù)年輪。
如果他的娘子仍然在世,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過了服徭役的年紀(jì)了。
“大唐不征發(fā)女子服役,也不需要再造戰(zhàn)船了。
”我回答道。
彼時我才二十歲,不曉得如何處理這樣的難題。
可這些經(jīng)歷塑造了我的理想,我希望能夠?qū)⑺麄兘踊厝?,希望?zhàn)勝寒冷的敵人,證明大唐是一個遠遠強大于隋的王朝。
我為此努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