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之環(huán)視面前這些臉色越來越白的大臣們。
“你們說,陛下看著這樣的奏報,看著世家豪強(qiáng)的田莊連阡累陌,看著無數(shù)失去土地的流民如同野草般滋生他晚上,能睡得安穩(wěn)嗎?”
“那龍床,對他而言,是不是像躺在針氈之上?”
裴琰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聲音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
“所以啊若陛下當(dāng)真只是個昏聵之君,此番‘烽火戲諸侯’只為博美人一笑,那反倒是我大夏的福氣!”
“眼前這盛世或許還能延續(xù)個幾十年、上百年?!?/p>
“若陛下是那萬古難遇的雄主,真有那翻云覆雨、再造乾坤的手段,能把這死結(jié)解開那也沒什么好說的,天命所歸罷了?!?/p>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輪清冷的滿月,聲音低得如同耳語,卻又清晰地鉆進(jìn)每個人的耳中。
“怕就怕他既非昏聵之君,又無那通天徹地的手段來力挽狂瀾”
話音落下,書房內(nèi)徹底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窗外明月依舊,清輝冷冷,仿佛在無聲地印證著那“月滿則虧”的宿命。
眾人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連呼吸都徹底停滯了。
裴琰之的一番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破了盛世表象下那洶涌的暗流,也刺中了每個人心中那不敢深想的恐懼。
陛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而他努力的后果,又會是什么?
裴翊臉色變了變,咬牙道:“可是爹,陛下這般做法,免不了會讓邊關(guān)將士們感到心寒?!?/p>
裴琰之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了裴翊身上,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心寒?”
他重復(fù)著這兩個字,語氣不急不緩。
“或許,陛下要的就是他們心寒?!?/p>